“大约是来找陈公子攀关系的。”
向晚放下汤勺,看了眼庭院里屹立不倒的红梅。它们迎风飘摇,倔强的野蛮生长,顶着寒风而上。
圆头肥脸的男人也不动,任由风片子刮着,一会儿说不定还要落雨呢。
“再吃点儿。”陈景尧连个眼神也没给,只转头跟向晚说话。
向晚凑到他耳边,“真吃不下了,我又不是猪。”
话都说成这样了,自然不好再逼。
半晌过去,侍应生再次进屋,来到陈景尧身边。
“陈总,那位先生说想亲自和向小姐道歉。”
外头果然下起雪,雪势很大,没一会儿就铺了厚厚一层。
站在庭院的那个男人头顶、衣服上都是雪,若走近些还能看到他的睫毛扑簌,也是奇样的白。牙关打着颤,双腿冷得哆嗦,眼看就要跪下了。
向晚蹙眉,不明所以地朝陈景尧看。
陈景尧却是淡淡道:“金大的总经理,也是你采访的那家养老院的实际控股人。”
商晔瞧不上那人作派,也忍不住嗤道:“就他这么个托大拿乔的角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陈景尧点烟,嘲道:“没办法,区里二副的侄子。”
他话说的隐晦,懂的人几秒内都能迅速盘出个家谱来。
向晚听到这话,再次转头看出去。
她不是什么圣母,这样的人竟然还没受到制裁,这四九城里果然谁横谁说话。
“司机没招。”陈景尧过来拉她手,“司机是他们家养了不少年的,忠心得很,把事都揽了,一句酒驾完事儿,警察也没法子。”
“那就让这种人一直逍遥法外?”向晚看他。
陈景尧沉吟片刻,试图用最简单的话解释:“晚晚,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何况大厦将倾也都需要时间,耐心点。人不是来了么,随你处置还不行?”
“那我是不是也能开辆车去撞他?”
陈景尧笑,“钻牛角尖了不是。但倘若能叫你舒服,我来安排?”
不得不说,陈公子哄人的功夫实在高明。
向晚心里这点郁结,总能叫她三两句话就畅通起来。
她不知道陈景尧以后会和谁在一起,或是和谁结婚。她连假想敌都没有,竟然就有些开始嫉妒了。
他的一腔柔情最终会实打实落在谁手里呢?
唯一能肯定的是,就算不是别人,也不会是她。
回过神,她轻声道:“不用让他进来了,既然他愿意站那就站着吧。”
陈景尧看了侍应生一眼,抬了抬手,对方会意退了出去。
向晚看到方龄揶揄的眼神。
她回避开,不禁又开始指责自问,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仗势欺人”了?
该惩戒对方的不是自己,可她这会儿私心受用。受用陈景尧给她带来的那么一点点特权,总好过束手无策来的强吧。
这是向晚今夜不停说服自己的答案。
她偏头看他,陈景尧的视线这会儿落在商晔身上。他唇角带笑,雅痞恣肆地说了两个字,惹得满屋子人哄堂大笑。
向晚鬼使神差地把他手里夹着的烟抽走,掐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
陈景尧诧异,转头过来看她,“干什么?”
向晚想到赵姨说他烟酒不离身,还成天不好好吃饭,忍不住就做了这个对他和她来说都有些危险的动作。
她垂眸,避开他直视的视线,轻声道:“呛的头疼。”
陈景尧什么也没说,深深地看她一眼,旋即伸手牵她的手。
向晚没挣脱,陈景尧指尖便松开些,换成十指交扣。
两只手藏在桌下,迟迟没松开。
比起接吻,做.爱,平淡的一次拥抱和牵手仿佛更能调动人心。
向晚思绪飘忽,心道今年秋冬的步调太快了,光景被拉开,明年又是什么景象呢?
第36章
宜市的冬天不如京市凛冽, 却格外潮湿阴冷。
除夕夜这天是方秀英下的厨,向晚给她打下手。虽然比不上外面饭店,好歹也整了七八个菜。
客厅茶几上摆着瓜子花生, 向国忠则站在楼梯间指挥向阳贴新的对联。
向阳今年窜了个子,已经比向晚高出一个头。
自打元旦向晚闹了一回,这次回来气氛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就连向国忠见到她也难得说了句回来了。
若说这个家还有什么最值得向晚留恋的, 大抵就是她的祖母。
每逢除夕, 向国忠都会把独居的老太太接到家里来, 吃一顿团圆饭。
老太太是过过苦日子的,年轻时也没少吃重男轻女的苦。向国忠是幼子, 是真正意义上的老来得子。老太太当年生下长女后多年没再有孕,放那会儿也是使了不少劲,才又怀上的二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