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话听进去多少,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向晚倚在墙边。
她低笑声,心想,可不就是冷着。
约莫又过去十几分钟,就在向晚准备放弃拿包直接走人时,才看到林峻豪踉跄的身影。他手上提着她的小包,不紧不慢走来。
他脸上表情不比刚才,哄人时一套,变脸也是极快。
向晚直起身,伸手接过包,什么也没问。
她轻声开口:“我先走,你走吗?”
林峻豪盯了她半晌,语气有些冲,“你就算要走也该进去打声招呼。一次两次,次次故意下我面子?那你来干什么?”
向晚深吸口气。
冷风瞬间钻入肺腔,她猛地咳了两声,“我不想跟你吵。”
说完她眼眶还是有些红。
向来不会吵架的人,临了到嘴边也只剩一句反问:“你不觉得我们两个这样很累吗?”
是实在难以共鸣同频的两个人。
比方说林峻豪难以从她微妙的表情中察觉什么。她的情绪不值一提,就算有那也是自恃清高。
更浅显的,是他不会问一句七点来的她是否有吃晚饭。
突如其来的情绪不是空穴来风。倘若他在意,万般结局都不至于此。
一股脑门推给她的无效社交,只会让她更加疲惫。而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看来,都没有脸面来的重要。
“累?”林峻豪轻笑声,“晚晚,你仔细想想,平时有哪件事是我没依你的,可你呢?”
向晚实在累极。
脚腕上的疼痛并未散去,这会儿反倒隐隐有肿起的势头。
她不愿再与他争执,“手机钱刚才转你微信了,你查收下。”
林峻豪气急,拉她手还要说。
就在这时,身后回廊的暗处传来啪嗒一声。火光倏地燃起,又像是被人拢在指尖,透过指缝去看忽明忽暗。
一瞬的猩红,照亮墙角凋零的秾丽花瓣。也衬得男人矜贵之余,是皮下掩不住的浪荡。
向晚一惊。连着林峻豪也有些顿挫。
回头望,只见男人半边身子落在明处,黑色立领外套拉链半敞,冲淡了衬衫西裤带来的拘谨感,反倒添了几分随性。
向晚一怔,随即别开眼。
不知道这算不算机缘巧合。但今晚碰到他的次数过多,未免也太巧了。
可仔细一想,对方什么身份。她和林峻豪之间这点小吵小闹,甚至都上不了台面,多留一会儿对他而言都是浪费时间。
陈景尧眼底没什么情绪,仿若对这场闹剧浑然不在意。
亦没有窥探后被发现的窘迫。
正因如此,反而令向晚更加无所遁形。
今晚自己的狼狈不堪好似一张答卷,而他便是审阅之人。
陈景尧顺手掸了掸烟灰,紧抿的薄唇微张,语气轻飘:“抱歉,正巧要走。”
短短一句,解释了自己并非有意。
林峻豪也觉得尴尬,赔笑道:“尧哥,这么早,不多玩会儿?”
陈景尧笑笑,“不了,你们玩得尽兴。”
男人挺括的身影没作停留,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他走后,向晚抬眸,终是有几分脱力。
“我先走了,我们各自冷静冷静。”
说完她还是顿了下,“少喝酒,早点回去。”
*
从四合院出来,向晚只觉头重脚轻。
林峻豪没跟,在她关照完那句话后,他看了她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包间。
向晚后知后觉。这一趟是她来错了。
她拢紧西装外套,绕过四合院正门前停着的黑车,从胡同口往邻街走,进了转角处的便利店。
她用手机叫车,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个紫菜饭团。
“需要加热吗?”结账时收银员问。
向晚点头,“嗯,谢谢。”
付完钱,她重新点进打车软件,才发现二环内根本没车。
接过饭团,她在便利店窗边坐下,小口啃起来。
这个位置正对胡同口,向晚抬头就看到那辆横在四合院门前的黑车仍旧停着。车身线条流畅,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无形像是蛰伏在黑暗的猛兽。
她低头,慢条斯理地将饭团里的生菜挑出。
另一边,陈景尧一根烟很快见底。
他掐灭烟头,视线落在玻璃窗前那抹素净纤细的身影上。
她双唇蠕动,两眼放空,一点点挑菜。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出声,只耐心等着。
直到向晚吃完,将塑料纸扔进垃圾箱,小心翼翼扭下脚腕,才起身。
天空轰隆一声,清脆响亮,阵雨将至。
向晚快步走下台阶,迎风往地铁站走。刚走两步,那辆锃亮的黑车启动,缓缓停在拐角,挡了她的去路。
双R车标,京A牌的黑色劳斯莱斯库里南,这车直接堵在朱红色宅院的正门口许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