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记起来这里她曾经来过,是有一回跟着陈景尧到这儿参加一个生日宴。
为什么印象深呢,是因为那天她实在困,又不想听他们男人谈生意经,就懒洋洋地躲在陈景尧怀里打瞌睡。
陈景尧单手夹烟,没抽两口,另一只手就搂在她腰间。他若无其事地同旁人交谈,手掌还能分心,有意无意间轻拍着她,像是腾出手来哄睡的。
等菜上齐,他低头叫她起来吃饭。
她窝在他怀里睡的舒服,人也暖和,一张脸红彤彤的,被叫醒时还有些懵。手一挥,顺手打到桌上的一只瓷杯。
瓷杯叮铃哐啷摔到毯子上,这才彻底将她唤醒。
陈景尧好整以暇地看她一眼,着人将杯子拿起来。他笑笑说:“起床气这么重,连文物都敢摔了。”
她直起身问什么文物?
他才解释说那是只元代影青釉里红高足瓷杯,一只在这儿,另一只杯沿上有缺口裂痕的,如今在杭市博物馆展出。
她听懵了,将那瓷杯拿过来看了又看,还真瞧出些古人的审美来。
哪知就为着这多看的两眼,临走时经理特意追出来,亲自将那只瓷杯送到她手上。美其名曰文物就该留给欣赏它的人,叫她啼笑皆非。
陈景尧眉骨轻挑,等她做决定。
最后当然还是没要的,就她那房子,哪摆得下这么一样东西。
向晚站在梧桐树下,有昏暗的光渗在肩头,清亮的更显她形单影只。
京市的回忆太多,好似如影随形,不论走到哪里都能生出些不该有的触动来。
李禹恂他们先一步到了,原来民生组的同事围在一块儿,见向晚进来纷纷叫起来。
向晚有些局促地笑道:“好久不见啦。”
过去两年,她模样又有些变了。变得比以前更自信,也更成熟。剪短的头发重新长长,这回没再剪,只是把直发烫成了卷发,有些港风复古的风情,显得脸更小了。
一身剪裁得体的连衣裙,收腰的款式,裙摆覆在膝盖上面,露出纤细笔直的长腿。
莫立群前阵子终于升职,眼下已经荣升主任。
他嚷着今天这顿饭他来请,众人见状又加了瓶红酒。
酒是经理亲自上的,人没变,还是三年前那个要将瓷杯送到她手上的人。
他见到向晚先是一愣,而后恭敬地喊了声:“向小姐。不知道您也在这,要不然我再去挑瓶好酒,就当给各位助兴。”
面对众人有意无意的目光,向晚脸上有些尴尬,她轻声道:“不用了。”
经理没强求,只是来服务的次数明显比之前变多了。
对于这些因为陈景尧而带来的变化,时至今日还令向晚感到不适。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多喝了几杯红酒,将这些不合时宜的厌倦藏起来,藏的深些。
李禹恂见她一直在喝酒,笑道:“你酒量好像见长。”
向晚愣下,“还好,可能是在伦敦练出来的?”
“听说你拿到了Distiniction学位等级,这么厉害的?”
向晚笑说:“这你都知道?”
李禹恂:“你回来复职台里就传遍了好吗?”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我周围不少同学也都拿了。”
“你就不要谦虚了。”李禹恂说着替她倒酒,“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恭喜你啊,向晚,欢迎回来。”
向晚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谢谢,以后继续合作啦。”
这顿饭一直热闹到十点多才散场,向晚搭李禹恂的顺风车回去。
临走前经理还是捧了瓶红酒出来,硬是送到她跟前。
向晚降下车窗,迎着风凛然拒绝道:“我和陈景尧已经没关系了,有些事你大可不必。”
*
隔天向晚起了个大早,正式进入工作状态。
早间新闻七点开始,意味着她五点就要起床,六点半到演播室,期间还得完成妆造。
和晚间恰恰相反,所有的时间都被压缩到早晨。
向晚今天穿的是套前阵子刚定做好的粉色套装,颜色很正也很嫩,衬得她肤色亮白。头发梳成中分,端庄地盘在脑后。
有些老成持重的妆容,也被她驾驭得很好,不至于有违和感。
时隔两年重新上节目,理论比不上实践,向晚多少有些紧张。
好在一切顺利,没出什么大差错。
从演播室出来,她捶了捶肩膀,准备先去买杯咖啡提提神。
接下来的节目需要重新更换布景,工作人员进进出出,走廊上的人也都来回跑着。
向晚低头走进电梯间,按了上行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