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快步而来时他们正在商量着什么,见到她,这才停了声。
向国忠看她一眼,点点头说:“来了。”
向晚和姑姑向立梅打声招呼,问道:“什么情况?”
她朝里头看一眼,老太太眼下情况还算平稳。人已经醒过来,也能进一些食。只是脸色看着并不好,比上回见到的要瘦了许多。
医院消毒水味道浓烈,护士推着监护仪走过,还有病人在走廊上散步。
向国忠:“医生说是胰腺癌。”
向晚听到那个字眼,脑袋有一瞬的停摆。
她从来没想过老太太已经病的那么严重,老太太在她心中一直乐观开朗,连医院都很少去,怎么会这样。
她红唇嗫嚅两下,“医生怎么说?”
向立梅叹口气,“你奶奶自己应该早就知道了,一直瞒着我们。医生说胰腺癌是癌中之王,眼下已经是晚期,这种情况也没必要化疗折腾,就该吃吃该喝喝的,让她高兴些。”
向晚一颗心沉了又沉,直到凉成一潭死水。
“晚晚,你进去陪你奶奶说说话吧,今晚你妈守夜,我明天再过来。”
向晚望进去,手搭在门把手上,愣了半晌。
眼泪不自觉越流越多,她喘口气,靠到墙边低头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路过的有医生护士,也有病人家属。或许是在医院哭这件事太过寻常,大部分人都面不改色走过。
毕竟病痛和死亡,是人最无能为力的事。
向晚的掌心瞬间沁满泪,潮湿的紧了又松。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擦干眼泪,将沾湿的发丝别到耳后,缓口气才推门进去。
方秀英还在给她喂面,只见司云娣朝她摆摆手,说自己吃不下了。
向晚笑着走过去,接过方秀英手上的碗,“老太太现在胃口不行呀?”
司云娣抬眼,见到是她眼底明显一惊,“晚晚,你怎么回来了?”
“要是知道您就吃这么点儿,我就该早点回来的。”
司云娣瞥了方秀英一眼,脸板起来责怪道:“她那么忙,你喊她回来做什么?”
方秀英没说话。
结婚这么多年,她到现在还有些怵这个婆婆。
向晚坐到床边,“您就那么不愿意见着我呀?”
司云娣的表情松动下来,拉着她的手打量,“自己都那么瘦,还好意思来管我这个老太婆?”
“那是,我可得管您一辈子的。”
向晚指尖抚过她骨瘦嶙峋,满是褶皱的手背,轻轻握住。她忍住哽咽,将面碗递过去,哄道:“再吃点儿?不多吃点怎么早点出院?”
司云娣看她一眼,到底还是张了张嘴。
方秀英松口气,笑道:“你奶奶从小就最疼你,还是你说话管用。”
向晚没说话,只垂眸安静给老太太喂饭。
饭后方秀英拿碗去洗,向晚坐凳子上给司云娣削苹果。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家属也都走的差不多,只余几个陪夜的人下来,一时安静不少。
隔壁床的老太太年纪与司云娣差不多,她朝向晚这边看过来,笑道:“这是你家孙女呐?”
司云娣的目光也落到向晚身上,“对。”
“长得真漂亮。”
“是,从小就漂亮。”司云娣没谦虚,颇有些自豪道。
老太太又问:“结婚了吗?”
司云娣不动声色地深睨向晚,见她眼睫轻颤,撩下眼皮淡淡回道:“还没呢。”
她说完,向晚手上的苹果也削好。
她递过来,又被司云娣推开些,“切一半吧,咱们一人一半。”
向晚点头说好。
“你工作那么忙,其实不用特意赶回来看我的。我瞧你精神也不好。”
向晚说:“就让我回来吧。”
司云娣见状叹口气,“晚晚,人都有这么一天的。何况我一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婆,活得够久啦。”
听她这样说,向晚刚控制好的情绪眼看又要崩。“您别胡说了。”
司云娣笑笑,“别哭。你日子够苦了,别再为我掉眼泪。”
向晚低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方秀英很快去而复返。祖孙俩又闲聊会儿,见时间不早,司云娣便让她回去了。
向晚说那我明天再来。
她暂时请了两天假,明天还要再留一天。
从病房出来后,她去了趟主治医生那儿。
结论和向立梅刚才说的差不多,胰腺癌早期很难发现,有意识的时候基本都已经是晚期。司云娣应当是瞒了差不多将近一年了,癌细胞有所转移,现在已经需要靠打吗啡来减轻疼痛。
向晚喉咙干涩,听完这些甚至一句话都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