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场会议要开, 时间已经过了。底下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出声提醒。
他漫不经心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回南城了知会我一声。”
“哦。”
“就这样?”
他说完就听到列车播报到站的声音,那头又没了声,约莫过去半分钟,才又传来熙攘的动静。
向晚有点儿忙不过来,提着包对他说:“我到了,先不跟你说了。”
接着便传来无情的嘟嘟声。
陈景尧愣了下,低头失笑地摸了下眉骨,将手机揣回兜里。再转过身,神情已经恢复淡漠凛然。他低头看眼助理递来的资料,沉声道:“开始吧。”
人前人后,当真是两副面孔。
向晚出了高铁站,打车先去要入住的酒店。
途中方龄发来微信,问她到没到,她好安排晚上吃饭的地方。
向晚同她聊了两句,约好时间和地点,这才收了手机。
活动主持在明天上午,前一晚休息准备,便可以空出一段时间来见一见老朋友。
再次见到方龄,是在一个落日黄昏的傍晚。
深城地处南方,气候偏暖,与京市迥乎不同。纵使是在十二月,光秃秃的树影斑驳贫瘠,依然没有多少凛冽刺骨的寒意。
方龄穿了件白色毛绒外套,紧身牛仔裤和一双黑色长筒靴。她化着淡妆,戴了顶贝雷帽和黑色口罩,把自己裹的很严实。
她到的早,人就站在糖水铺子店门前,伸长脖子来回看。
直到向晚推门下车,脚刚落地,方龄就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两个女生在街边抱了许久,惹的路人不禁侧目。
方龄呜了好几声,抱着她说:“终于又见面了呐。”
“说好要带我吃糖水的,你休想赖账。”
两人进到店里,点了几样单品,有向晚喜欢的杨枝甘露和红豆双皮奶。
方龄又点了份茯苓膏和椰汁黑糯米。
这家店的分量足,统共四种就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吃点甜的心情难免也好起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向晚打量她气色红润的脸,问道:“身体怎么样?”
“拜托,都这么久了,还能不好吗?”
方龄喂一口糯米给她,打量两眼说:“倒是你,好像瘦了。”
向晚连连摆手,“这话我听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本来脸就小,头发一剪看着更小了。”
跟平时在电视里见到的老成模样截然不同。
向晚吃不惯茯苓膏的味道,皱着眉将那一碗都推到方龄跟前。
方龄哈哈笑两声,问她工作的事。
她说她虽然人在深城,偶尔想她了也会在晚上打开电视,调到南城频道,专门看一看向大主持人的风采。
惹得向晚好一阵感动。
吃完糖水时间还早,肚子里暂时撑不下别的,方龄便把向晚带回了家。
她没和父母住,自己单独买了套大平层,就在深城的黄金地段。
“喝点儿?”方龄换了身衣服出来,从酒柜里拖出一瓶红酒来。
落日在西山梁上晃悠片刻,也终有沉去的时候。白色纱帘被血红的暖阳染亮,燃烧的晚霞渐黯,只留下一片深重的灰黑色。路灯起头,伴随着霓虹灯交相辉映的将城市点亮。
向晚回头,见她已经打开瓶盖,倒了两杯,解释道:“我明天还有活动,只能陪你浅酌两杯。”
方龄不置可否地耸肩,“知道。”
向晚脱掉外套,身子陷进单人沙发里,仰头喝口酒问她,“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也没什么可忙的,就打理打理咖啡店,偶尔去画室画画。”
有些话题向晚不敢问。
她喜欢方龄现在的生活状态。自由,无拘无束。没有了京市那些扰人的爱与恨,她整个人都变得简单明朗。
向晚笑道:“陶冶情操呢?”
方龄说:“就是想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慢下来。”
“他,来找过你吗?”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窗户透着条缝,风钻进来也没那么冷了。
不知道是酒驱散了寒意,还是她早已将京市的人和事留在那里。
再说起时,方龄一副好笑的表情觑她。
“憋一晚上了不容易吧?”
“没有,你要不想提咱就别说……”
“没有的事,我要是遮遮掩掩,显得我好像还多在乎他一样。”
她早就死心了。
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她比谁都要了解他。了解他那点清高,那点无可奈何的徒劳反抗。
谢家这些年已有颓败之势,谢礼安的父亲早些年站错队,被调到过南边一阵。后来动用了什么关系再次北上,方龄不得而知。她只知道,从他爸调回京市开始,他身上背负的重任就是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