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吃不下。”
陈景尧仿佛料到她会这么说,伸腿将她椅子够过来些,亲手喂她吃。
向晚迟疑片刻。
终是在他炽烈黯沉的目光中张了嘴。
没吃几口,她就推了推他的手,摇头说不要了。
陈景尧深深看她一眼,“去睡吧。”
卧室没开灯,漆黑一片。床上隐隐还是散着那股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陈景尧上床时,向晚已经睡过去。
他伸手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手肘半撑在床头,借着昏暗的落地灯看她。
向晚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皱。
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很快就感觉到她的手攀上来,环住他的腰。紧接着连双腿也绕上来,整个人都抱住他。
他没动,任由她抱着,缓缓闭上眼。
不知道过去多久,陈景尧半梦半醒间,只觉得怀中的人身子微颤。很快,他睡衣胸前传来一阵凉意和黏腻。
陈景尧垂眸,一抬手就触到她眸底泛的眼泪。
他揿亮床头灯,轻轻推了推她,“醒醒,晚晚。”
向晚惺忪转醒,她脸上满是眼泪,迷惘朦胧的神情就像是游走在夜色中的孤影。
陈景尧拨开她眼角边被泪打湿的头发,轻声问:“做噩梦了?”
向晚点头。
她梦到自己也和方龄一样,躺在冰凉的地上,脸颊和身体都是血,朝四处蔓延开,怎么止也止不住。
不远处的帘子后头有道模糊的身影,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道是个很漂亮的女生。
那个女生邪魅一笑,声音尖锐刺耳。
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红唇一张一合地说着:“勾引别人老公好玩儿吗?”
向晚心慌意乱,觉得自己好似误闯入一处迷宫。眼前雾气重重,她四处碰壁,怎么走也找不到出路。
只能任由伤口越来越深,血越流越多。
直到陈景尧将她喊醒,她才猛地挣脱出来。
可这梦境太过真实,叫向晚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看见陈景尧的第一反应便是将他往外推。
这一推,差点儿把人推到床下。
陈景尧满脸懵,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
向晚这才清醒过来。
她抹了抹脸,轻声道:“我有点儿睡迷糊了。”
陈景尧重新回到她身边,无奈道:“做什么梦了,叫你这么横?”
向晚摇头不肯说。
陈景尧抱着她重新躺下来,掌心缓缓顺她的背。他的肩膀很宽,手上刻意放轻了力道。
“睡吧。”
向晚睁着眼看窗外,却再没了睡意。
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她听到陈景尧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小心翼翼翻了个身,从他怀里钻出来。
刚转过去,身后的人就贴了上来。
陈景尧嗓音喑哑,带着困倦与冷寂,“睡不着?”
“吵醒你了?对不起……”
陈景尧无声叹口气,“我知道你今天吓到了。”
向晚在他怀里点头,她迟疑两秒,忍不住偏头问:“陈景尧,谢礼安还会跟唐家结婚吗?”
陈景尧默了半晌,迟迟没有回答。
直到天空细雨落下,啪啪打在窗户上,叫人觉得无情又悲凉。
向晚闭上眼。
她意识到自己陷入无法自洽的情绪里,也深知不是非要他一个答案。他答与不答,最终也改变不了什么。
*
向晚隔天请了半天假,直接从西三环往医院去。
她到时,病房门口守着两个人。倒是没拦她,她进的还算顺畅。
方龄人已经醒过来,这会儿靠在病床上闭目养神。
谢礼安就那样坐在床边,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他衣服没换,还是昨天那一身,难得一见的落魄与颓废。
听到推门声,方龄睁开眼,见到是她,缓缓动了动唇,“怎么这时候过来?”
向晚走过去,“不放心你,过来看看。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痛吗?”
方龄摇头,“不痛了。”
怎么可能不痛。
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这次愣是一声没吭。
谢礼安还在,说话总是不方便。
他自己也意识到,便起身站起来,朝向晚点点头,自顾自说道:“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待会儿再过来。”
方龄偏头看向窗外绿茵茵的草地,声音虚弱道:“你不要再来了。”
谢礼安颀长的身影颤了颤,他没回头,只是站着不动。
“谢礼安,你如果对我还有一点点愧疚,就放过我吧,也算是放过你自己。你回去结你的婚,我回深城,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