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傅永杰就离开女儿墙,走回亲戚家。爸爸去世后,妈妈为了扛起家计,连周六、日都要兼差加班,才会将他寄住在亲戚的家。
以前打开家门,爸爸或妈妈都会走到玄关,温柔地抱着他,迎接他回家。餐桌上会有热腾腾的晚餐,乖乖写功课的话,还会有饼干或冰淇淋可以吃。
现在,打开亲戚家的大门,所见的是一片漆黑的室内。
还在就读小学的傅永杰走进室内,来到客厅与厨房之间堆了杂物的小空间,把书包放在那里,再翻开藏在破旧箱子里的东西,确认亲戚的孩子没有发现他把喜欢的玩具藏在那里之后,就开始挽起袖子做家事。
饿的时候,从冰箱里拿隔夜饭来吃;累的时候,就睡在那个小空间;天气冷的话,会有毯子可以盖。
即使受到亲戚百般的嘲讽与刁难,只要想起妈妈正一个人努力工作,他就不想给妈妈添麻烦,隐忍地待在亲戚家生活。
傅永杰的忍耐使得恶意的霸凌越来越放肆,亲戚的小孩开始把自己做的坏事全都嫁祸给永杰,而永杰的存在对亲戚来说是多余的负担,自然只会相信孩子所说的证词。因此,永杰手上脚上的伤疤与日俱增。
难过的时候,永杰总会跑到顶楼,眺望这宽广的世界,问着自己——
这世上,会有人打从心底温柔地对待他吗?
不可能,每个人都是自私鬼,如果不先攻击他们,自己肯定会受伤!
直到听见心底的某个声音告诉自己这绝望的答案后,傅永杰开始把自己变得冰冷,只要这么做,就不会对谁感到失望。一旦被人欺负,就会加倍回敬对方。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
母子俩难得聚餐,李晴芳带着傅永杰来到一间美式餐厅吃饭。
等到吃完饭,上了饮料和甜点后,李晴芳才问傅永杰:「那孩子作弊的事情被老师发现,偷父母的钱也被发现,及时纠正错误是好事。但是煞车失灵、吃坏肚子、被高年级学长盯上,这些是不是都你做的?」
傅永杰不说话,他向来不说谎,那晴芳就当作他默认了。
「我知道你在亲戚家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但你做的这些,已经超过对方欺负你的程度了。」
傅永杰直视着李晴芳的双眼,目光没有一丝愧疚感。
「如果我不先攻击别人,我就会受伤!」
「傅永杰!这想法不对。这世上,一定有个人会真心温柔地待你,如果你一直把刺穿在身上,会吓跑对方!」
傅永杰放下汤匙,连吃焦糖布丁的心情都没了。
怎么可能有人会不求回报,打从心底温柔对待某人?如果有,他这三年就不会过得这么惨了。
傅永杰不相信李晴芳说的话,而李晴芳此次带永杰来餐厅吃饭,也不是要叨念这些事,便缓了缓情绪,伸手摸着永杰的头。
「反正你以后要收敛点,反击也要适可而止。」
「嗯。」
「我今天带你来,是想告诉你,妈妈要再婚了,以后你就不用寄住在亲戚家,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改天,我带你去见未来的继父,他有个儿子,大你八岁,叫做叶幸司,记得要跟人家好一点!」
叶幸司……
当时的傅永杰不知道这个人往后对他有多么重要。
那时,学校同学和他打架,他也不加思索地反击,因为一对多,他被打伤,想要在母亲回家以前处理好伤口,却被早一步返家的幸司发现。
他对自己受的伤不以为意,没有血缘关系的幸司却非常担心他,不管他怎么甩开那只手,幸司仍温柔地替他擦药,甚至还替他施了魔法。
幸司都已经快十八岁了,还编出这么老套幼稚的谎言来哄他。即便永杰这么想,但幸司的魔法却十分有效,甚至融化了他冰冷的心。
他不知道要怎么掩饰这份心慌,只是愣愣地接受幸司轻抚着他的头。
原来世上真的存在这么温柔的人。
从那之后,他开始观察叶幸司,也对幸司卸下所有的防备。只要是幸司给的,都是他的宝物;只要能得到幸司,他什么都愿意做,甚至可以交出所有的未来,将人生规划都修改成只为了叶幸司一人的计划。
手机传来的铃声将傅永杰从回忆拉回现实。拿起手机一看,是叶幸司打来的电话,立刻接起,脸上有了满满的笑容。
他离开住处顶楼,走往与叶幸司约好的地点,两人要一起搭车前往度假饭店。
*****
因为今天是傅永杰的二十岁生日,叶幸司答应和他做两天一夜的旅行。
饭店服务员收取傅永杰的身份证件,替他们办理入住。这时,傅永杰向服务人员询问:「请问有一张大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