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少华与赵明轩:“……”
叶昕云:“所以你们这儿的占地面积到底是多大?”
红衣男子:“并非面积。用你们人类的话讲,应该是维度不同。”
肖少华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用词:“我们是人类,你们是什么?”
“我们是……”红衣男子说了一个词,其发音听起来像“希望”,又像“死亡”。
肖少华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对了,就跟着念了一遍。却听叶昕云忽然发问:“请问您对着英国的获选者会怎样说出方才那句话?”
红衣男子便用英文将上一句的回答再说了一遍。这回三人都听清了,在英文中,那个词仍旧是那个发音,只是听起来像英文中的“swarm”,中文可译为:群。多用于蜂群,或虫群之类。
叶昕云继续问:“请问这个词本身属于中文还是英文?”
红衣男子摇了摇头。
叶昕云问:“那么它来自于地球上的哪一个语种?”
红衣男子仍是摇头。
肖少华与赵明轩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些唯有彼此能懂的凝重。
叶昕云道:“所以你们属于‘思网’,而‘思网’并不属于地球?”她三下五除二便给这词捋了个临时翻译。
红衣男子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就是望着她。
叶昕云道:“那么,请问你的名字在‘思网’中是什么?”
“呵……”出乎意料地,红衣男子笑了,这一笑令他脸上的淡漠融化了些许,也令那三人感到了一丝微妙的不适——像蒙在偶人面上的皮被位移了毫厘。他像答过了多次同样的问题,这一次同样不厌其烦,“没有‘我’,只有‘我们’。不过你可以称呼我为一七八|九。”
“一七八|九?”肖少华喃喃出这四个数字。
赵明轩轻声问他:“怎么了?”
肖少华摇头:“……只是个素数。没什么。”
叶昕云道:“一七八|九年,法国大革|命,启蒙运动中颁布《人权宣言》,其第一句便是:人生而自由。高中课本知识,没学过?”老教授怼起她教过的学生,犹然毫不手软。
肖少华:“……”
赵明轩适时插话:“所以你和宣烨是什么关系?或者说,宣烨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肖少华闻言一凛,这也是他想要问的。
红衣男子答道:“宣烨是我们来到此间后,第一百六十七任守钥者。若问我与他的关系,那么我目前应当算是暂代他的遗嘱执行人,模拟他的思维,以完成他留下的残局。”
“所以你的容貌……”肖少华脱口而出这一句时,耳畔响起了公孙弘那一句“为骗过天道,又将自身容貌予以受术者”,语气便逸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
许是从未有人当面问过他这个问题,红衣男子,或者说一七八|九,先是一愣,方道:“我的容貌怎么了?”他不明所以地解释,“容貌之于我们,好比衣服之于你们。”
随而恍悟,失笑:“便宜行事罢了。”
他说着一抹脸,那脸一下就变成了付昱凌的模样。这下不仅是肖少华,三人齐齐退了一步,赵明轩更是一把把肖少华拉到了身后,唰地拔出了腰间手|枪,对准了面前的人:“你,究竟是谁?”
“一七八|九啊。”男子轻笑答道。
当他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们,不得不说,连与付昱凌实打实共事了好几年的肖少华都挑不出一点不像的端倪。从语气到神态,到眼神,到那眸光后偶尔一闪而过的探究,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付昱凌从这些天的电视屏幕上大大方方地走了下来,披着一身大红衣裳,毫无预兆地站在了他们面前,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肖少华忽然就明白了邱景同的心情。
脚下星河如琉璃淌漾,如同在他们不知不觉间,外界那已飞速流逝的时间。
而一七八|九显然不打算继续用这副容貌与他们对话,手一抹又换回了和肖少华,或者说和宣烨一样的脸孔。
叶昕云看得十分牙疼:“你就这两张……‘衣服’了吗?”
一七八|九:“非也。不过此番作为宣烨的遗嘱执行人,自是模拟他的思维比较好。”
这一句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三人暂时无暇深思。
“宣烨的遗嘱是什么?”肖少华下意识地想往前一步,被赵明轩拦住了。
“遗嘱为……给予当年所有被移动了命格的‘棋子’们,”一七八|九道,“一次重新抉择命运的机会。”
——这是一句付昱凌在全球直播中说过的话。
这一次经由一七八|九使用宣烨的面孔重新说出,又染上了别样的意味。
而在他说出这句话时,周遭的星云陡散,以他们四人为中心,形成了一片圆形镜面似的平台,中央再起一圆桌,呈透明的金属质地,桌上凭空多了三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