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巷子尽头走的时候,江纵听见了身后那些带点鄙夷或者暧昧的嘀咕,什么“年纪轻轻不学好”的,又或者什么“贱人”“小姐”之类的词。
走出挺远的距离,周围尽都关门闭户,几乎没什么商店了,他回头遥遥看了眼,街坊聚了三五个,还正交头接耳地往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江纵皱了皱眉,但一找到地方,他就明白为什么众人的态度这样奇怪了。他看见了门帘后面的暗粉色。
这种颜色代表着什么,他不会不知道。
他又挪开视线,往相连的隔壁看过去,门口有个脏兮兮的灯牌,上面大大四个字——“成人用品”。进门右手边还是一道大敞的门,要靠近才能看得清。屋子里头十分昏暗,有货柜、有货架,桌子后头埋头坐着一个正在打游戏的人。
江纵抬脚走进去,刚好听到“Triple Kill”的游戏报幕声,紧接着又听到那人头也不抬地报价格,“散装套最便宜的三块一个,要别的自己进去拿。”
他说得很麻利,手上动作也很麻利,专注地盯着手机屏,没几秒,手机里头又传来“Penta Kill”的报幕声。
江纵没动,站在那里看了几秒钟,开口时语气淡淡:“不知道除了陪人跳舞,齐小少爷还有个这种兼职。”
齐向然浑身猛然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脊背上爬满一种未具名的恐惧,压得他简直连头都没勇气抬起来。
时间在此刻仿佛是停滞的,一间还算宽敞的屋子忽然缩得只有巴掌大小,闷热的空气被汗水浸透,变成湿重的绸,一圈圈缠紧齐向然的口鼻。他眨了眨眼,有一滴水珠砸到了手机上。
不知过去多久,游戏里突然发出急促的“叮叮”声,他手赶紧在屏幕上胡乱划了两圈,里头的小人晕头转向地闯进了敌方塔下,没挨上两下攻击屏幕就变灰暗。
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关掉手机,一抬头,清楚地见到了江纵,和江纵平静表情中并不加以掩饰的严肃和愠色。
他仰头望着他,想了想,说:“不算兼职,自家生意,照顾一下?”
江纵往前半步,因此更分明地看见齐向然嘴角的淤青,一个拳头大小,红紫得近乎发黑。
“自家生意?”江纵推敲这四个字,“怎么,也把你算在里头吗?”
这时候,齐向然仿佛才把刚才深吸的那口气呼了出去,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肩膀松松地垮下来。
他没所谓地笑了下,手机一扔,撑着桌子起身,盯着江纵看了片刻,突发奇想似的,忽然靠近他,鼻尖差点撞上鼻尖。
他得以近距离观察到江纵的眼睛,看见他眼中的愠色跟随自己的动作,渐渐变成一种意味不明的审视。
然后齐向然垂下眼睫,目光落在江纵的嘴唇上。他感受到两人呼吸喷薄交错,好像一个发生在空气和视线里的献吻,带着夏天的潮热和黏腻。
“是啊……”他游移地呢喃,“也把我算在里头。”
再抬眼,他一错不错地与江纵对视,同时手指触上江纵的胸膛,熟练地,有些放荡地,愈近还退地勾勾缠缠。
江纵没有动作,齐向然便又往前凑了一点,在快要贴到江纵嘴唇的时候偏了偏头,贴着他耳边低声问:“那请问这位先生,要不要上个钟?”
第22章 “怎么个上法?”
空气实实在在地安静了几秒,甚至于这一刹那,齐向然连旁边“哐啷哐啷”的电扇声都没有听见。
人情绪的爆发往往先行于感受,说完这句话,齐向然才意识到恐怕自己不应该有这些多余的言行,它们太轻浮太冲动,令自己看上去像一名在审判庭搔首弄姿的降军。
他无声地自嘲一笑,收回手,欲要离开,手腕上却突然一紧,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一股力量带着向前扑过去,直撞进江纵的怀里。
“可以。”江纵说话时胸膛震得很低沉,他牢牢攥住齐向然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不过齐向然,你先给我说说,”他另一只手掰起齐向然的下巴,摁住他嘴角伤处的手指用了劲。
“怎么个上法?”
因为隔着张桌子,齐向然不得不用力绷住腰间的肌肉,才能让自己不会狼狈地失去平衡。他被迫跟江纵对视,见到他冷漠的眼神,嘴角的痛好像都没什么知觉,他忽然有些汗毛直立,心脏迅速狂跳起来。
他没想到江纵会是这个反应。
江纵一副完全的审视模样,手上力气也毫不留情,他沉沉注视齐向然,很久,命令他,“回答。”
好吧,齐向然破罐破摔地想,好吧。
“先给钱,”他努力别过脸,盯着电扇高速转动的扇叶,背流程似的,“再选房间、脱衣服,然后……很痛啊江纵。”他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这才记起来要让他把自己放开,“你他妈能不能松开我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