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气说完自己认为温朝会重点在意的内容,等了片刻,等来了温朝安静凝视他的沉默,有点尴尬,又清了清嗓子,声音更小了,像在喃喃自语:“哦,私人医生也没给你叫,我没看见什么东西,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不过有点常识就该知道伤口不能沾水……现在天热也不适合包扎……”
唱独角戏似的嘟囔了半天,虞砚越来越后悔自己多此一举,心头忐忑的情绪逐渐转为懊恼之际,他忽然听到一声没忍住的轻笑,使得他越来越窘迫的碎碎念戛然而止,他下意识抬脸朝声源处看了过去,猝不及防地溺进温朝眉目柔和的满眼笑意中,这叫他脑中陡然一片空白。
窗外的飞鸟啼鸣活泼婉转,独独衬出室内空气缓缓流淌的静谧。
“是有些饿了,”温朝终于开了口,目光始终落在虞砚脸上,那样认真又专注的眼神乍一看专情极了,好像他的眼中、心上只一心一意放着面前这一个人,让人恍惚间误以为自己是被他深爱着,连语气都温柔得叫虞砚耳根发麻,“替我带一份粥上来吧?”
“哦、哦……好。”虞砚愣了下才回过神,懊恼自己的失态,慌不择路地转身往外走,一扭头“嘭”地撞上书柜,捂着额头逃跑似的匆忙步伐更凌乱了,恰似他此刻密密叠叠快要从紊乱呼吸中蹦出来的心跳。
温朝掀开被子,发现身上的衣服是换过的,就连腿上被碎玻璃划破的伤口都细致处理过上好了药,狰狞的创口暴露在空气中,却只能传来丝丝缕缕的、微不足道的疼痛,但仅是这一点就足够温朝感到惊喜快慰了。
他正要像从前无数次的尝试一样试着用力让腿抬动哪怕毫厘的距离,但他刚屏气凝神,就被虞砚大惊失色的一声“温朝!”给打断,顿时泄了力。
虞砚瞪大了眼,飞快地将餐盘放在桌上,一脸警备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床边,蹲下身查看温朝腿上的伤口。
温朝一头雾水地低头,怔了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虞砚是怕自己像在地下室里那样再次亲手把伤口扒拉开。
恍然之余,心头又感到几分好笑,温朝忍俊不禁,压下唇角扬起的弧度,语气微沉地问他:“你叫我什么?”
虞砚动作一僵,眼睛端详着他腿上的伤口,发现没有再次裂开后心里松了口气,听到他问话的同时有点心虚,但又有点气不打一处来,话不过脑子地没好气回怼:“叫你名字怎么了?叫不得啊?我现在又不是你白纸黑字签协议的未婚夫了?”
温朝没料到他消退下去没几天的气焰在此刻忽然又回来了,哑然失笑,竟然从虞砚色厉内荏的侧脸中瞧出一丝可爱来,禁不住顺着他的话音逗他:“叫得,你就这么叫吧。周五跟我出去最好也能保持这个状态,不过可以在外人面前稍微给我点面子就好了。”
“咳。”比嘴迟半秒的脑子终于追了上来,虞砚眼神飘忽,掩饰地站起身往桌边走,“我刚刚胡说的,可不敢冒犯温总。”
“哦,现在又不叫我的名字了?”他越是一副逃避的模样,就越勾起温朝想逗弄的兴致,目光紧随着他走远。
“……”虞砚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让自己单方面窘迫的话题,闭口坚决不再和他搭话,把粥碗塞他手里。
从小到大的习惯很难改变,温朝如今还有着娇惯的洁癖,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愿意任何食物进入自己房间,于是头也不抬地伸手把粥碗推了回去。
“去桌上。”
虞砚心知自己白跑这一趟,咋了咋舌,不过这算是他自作主张了,于是没说什么,任劳任怨地把东西又端回桌上,折返回床边抱起温朝坐到桌边,等温朝慢条斯理吃完饭再带下楼。
他原本是不打算再回温朝房间的,正要回自己卧室,恰好碰到出来找阿姨要甜点的温纯。
“哥哥吃晚饭了吗?”温纯停下脚步,关切地朝虞砚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他还在忙公司的事吗?可是他今天明明是去地下室的方向,是不是又……”
虞砚听到“地下室”三个字就脑袋嗡嗡直响,眼前迅速浮起温朝下午那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条件反射地往旁边站了一步拦住温纯要去温朝房间的路,努力让自己不露痕迹地替温朝隐瞒:“没,他没事,下午临时有个会议而已,他现在还在开会,我给他送过饭了,饿不着。我现在……我现在也正要回他房间去呢,有我在他不会出事,你别想太多。”
“哦,好。”在温纯的记忆里,虞砚似乎没有主动往温朝的卧室跑过,此刻显得殷勤得有点过分了,但转念一想,他和自己哥哥都要结婚了,似乎也没什么说不通的。她按下心里的疑惑,乖乖点点头,放心地蹦蹦跳跳下楼去保姆房找程阿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