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十点,虞砚将虞淮哄睡着,又在床边多坐了会儿、替他收拾好书本和玩具,转身离开医院,回了宿舍。
其他室友都还在进行阶段性的声乐与舞蹈小测,没有回来,虞砚在宿舍里转了一圈,将墙边的行李箱搬出来,准备先收拾一部分。他的东西很少,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些书,不需要太久时间就能收拾完,虞砚打开行李箱,对着半箱子的书发了半个小时的呆,又默默合上了,将箱子放了回去。
几个室友回来时身旁还有黄仲元,他没进宿舍,在门口招了招手叫虞砚出去。
虞砚暗暗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从门口出去时,却不防听到宿舍里压低的讨论声中的一句:“看,我就说吧,下一个沈枚。”
沈枚,是他们酒会那晚见到的那位撞了好运找到金主、傍着高枝飞的“前辈”。
虞砚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没等他寻找到声音的来源,已经被黄仲元拽着胳膊往外拉着跨出了门。
“小虞啊,”黄仲元把他带到外面走廊,脸上堆叠起的每条褶子都流着喜出望外的气息,“我就知道,你会比他们更有出息——打算什么时候去温总那儿?这几天有什么需要的,也别麻烦温总,你和我说,我给你想想办法。”
“下周一过去,我没什么需要的。”虞砚毫不意外黄仲元会这么快得到消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宿舍收拾东西。”
“哦,哦!挺好挺好,”黄仲元不介意他的冷漠,在得到虞砚亲口的承认之后,明显地放心下来,“搬过去之前,几个老师那的课,你要是还感兴趣就去,懒得去就算了,等到了温总那儿,你可千万别惹他生气啊。”
黄仲元收了收满脸生花的笑意,颇为认真地嘱咐他,好像真的在替他着想:“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但要是真在温总那受了什么委屈,忍一忍就过去了,也就一年,可能不到一年温总就腻了,你就自由了,他不会亏待你的。”
虞砚越听心里越烦厌,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黄仲元:“你这么积极地把我卖给他,多得了别的什么好处?”
黄仲元脸色一僵,含糊几句没有明说:“……温总出手是很大方,我也不过是想多提点提点你,怕你走了歪路,没别的意思,既然你不想听我多说,那你就先回去收拾东西、早点休息吧。”
说完,黄仲元维持着微笑朝虞砚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虞砚没有旷掉课程,一如既往按以前的作息早起上课、训练、小测,哪怕他知道那些一起训练、表面还算平和的队友,私底下会对他有多少非议也没有放在心上——从队友的角度来看,他的确和沈枚没什么不同。
他其实并不反感这些课程,相反,在温朝这件事之前,他心底一直是对黄仲元默默存有一份感激的,感激他不仅能慷慨解囊替他安排虞淮的治疗与看护、解了燃眉之急,还给自己提供了能向专业的老师学习声乐的机会,吃住在公司、每个月甚至还能拿到一千块的薪资。
答应温朝那份上不得台面的交易,一方面是温朝几乎是全方位的软性压迫由不得他拒绝,一方面是虞仁庆那边紧追不舍的要钱和虞淮的情况,而也则正如黄仲元之前所暗示的那样,是他该给黄仲元的回报。
周一午休的时间,温朝安排的人如约而至,虞砚只认出来其中一个是给温朝开车的司机。
“虞先生,”司机客气地先将虞砚请出宿舍去过道,征询他的意见,“温总让我来接您回去,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们来替您搬上车——日用品相关的东西,温总家里的阿姨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您只需要带对您而言重要的必需品就好。”
虞砚沉默几秒,侧身让开一条路,“就两只行李箱,别的没了。”
“好的。”司机礼貌地一点头,和另外一人进了宿舍,却是十分周到地和宿舍里的其他室友打了招呼:“今天多有叨扰,我们先生已经和黄先生提前说过,今晚宴请诸位在金沙国际用餐,感谢各位先生以前对小虞先生的照顾。”
司机这边面带笑容、八面玲珑地替虞砚周全了人际往来,带来的保镖已经动作利落地将虞砚提前收拾好的箱子拎了出来。
虞砚站在门外默默地看着,饶是心里对温朝这个人有诸多不满,也不得不承认,温朝以及他调教出来的下属在待人处事这一块是无可指摘的。
“好了,”司机退出宿舍,将门轻轻掩上,抬手朝虞砚示意停车的方向,“小虞先生,请。”
虞砚默默颔首,低声和他道谢,顺着他的示意上了车。
温宅坐落在近郊的别墅区,虽然仍在暑尾的九月末,但由于绿化率高、乔灌草的成团密植,温度比市区要低些,园区内不乏大师造景设计,周遭环境清幽宜人,一呼一吸间尽是浅淡青草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