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包拉链被扯开,大个子往里看了几眼,还伸手进去翻翻,然后满意的拍了拍方斐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道:“小方啊,这就对了吗,乖乖的出点血儿,哥们就不找你麻烦了,去吧,回去上课去吧,别忘了下周我们还在这里见面啊。”
方斐一直垂着头,肩旁被拍的时候还抖了两下,引来了两个小喽啰的几声嗤笑。
秦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动作,他将身子隐于小树林中,单薄的眼睑下垂,掩去了眼中的阴沉与算计。
当天,秦见没有去秦三那里帮忙看场子。北方天黑得早,下午四点刚过就如入了夜,在无边暮色的笼罩下不仔细分辨看不清来人。
秦见就是在这样的暮色中,将大个子劫了。
大个子叫吴志国,新发小学的一霸,与秦见同级不同班,两人没什么交集。
秦见虽然是新发镇上“刺头”,但是在学校却老实得紧,除了逃课多一些,平日从不逾矩多言,即便同学对他的诋毁与嘲讽,他也全当没听见,耷拉着眼皮装老实。
因而,秦见在学校是个怂包,即便方斐那样的男生也能向他翻白眼。
他劫吴志国的时候,用衣服掩了大半张脸,加持夜色深重,并未让人识破身份。
吴志国看着个子大,却是个不禁揍的,没几下子就抱头鼠窜,求爷爷告奶奶的
秦见不发一语,将他从方斐那里抢来的书包拽了过来,敞开包口,向他扬扬下巴。
吴志国怔了一下,然后恍然,赶紧翻遍了两个裤兜,将几张毛票子扔到书包中。
秦见拎着书包,倒退着走远,直到离开了吴志国能够反击偷袭的区域,才转身没入了暮色中。
秦见蹲在自家窗跟低下抽烟,这是他从那个书包中翻出来的。
书包里除了一张五十元钱的整币和几张吴志国从裤兜翻出来的毛票,还有两盒烟。
12块钱一盒的紫云,秦见在台球室帮秦三看场子的时候卖得最多的一种烟。
“咳咳咳~”秦见咳得昏天黑地,辛辣的滋味一股脑的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秦见与指间的猩红一点较劲,姓宋的如何就能抽得那样潇洒?半大不小的十四岁的男孩最是向往成人的世界,一颗烟就能勾起他们对“成熟”的所有向往。
秦见曾认真的观察过宋城南抽烟。
手指在烟盒下面弹两下,平整挨挤的烟便露了头,男人极其随意的抽出一支,夹在指间,并不急着点燃,总要用拇指勾了几下,教训自己几句,才用一元钱一个打火机点燃,淡蓝色的火苗在男人眉间映出一个光晕,深邃的五官明亮了一瞬,火光撤去,男人抬眼,又变成冷峻的神情。
第一口总是吸得很深,好似已经在身体里游走了一圈,才吐出长长的一口。男人明显是享受的,眼睛微眯,神情餍足,烟雾屡屡上升,像一幅极易破碎的画卷,慢慢舒展,一点点消散。
男人的脸便在烟雾中隐现,悠然从容、慵懒迷情,这时的烟与他好像已不简单,是男人心中那翻滚的浪潮,平缓的沙滩,情欲的峰巅,也是涅磐的凤凰,带着幻灭的凄美。
男孩儿又学了一次,结果是咳得更厉害了,手指已经冻得有些僵硬,下意识的他寻找自己的手套。果然甜枣不能吃太多,手套才戴了几天,便开始贪恋。
“干什么呢?秦见?”
平地一声炸雷,男孩迅速抬头,看到一张愠怒的脸。
是宋城南。
秦见有些懊恼,频繁的咳嗽让他甚至没听见临近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的垂下夹烟的手,扬着脖子冷言:“宋主任,怎么哪都有你?”
宋城南开了手里的手电,往蹲着的小崽子身上一晃,笑道:“紫云,我们的少年儿童没钱吃饭倒是有钱抽烟?”
秦见这几天被羞辱的次数直线攀升,也不是说以前就没人诋毁羞辱他,只是他计较得少,全当放屁。可偏偏宋城南次次都能挑拨得他动怒,心里的怒意压也压不住的窜了上来。
“我的钱不姓宋,怎么花用得您管。”
手电的光源随着男人的笑声晃了几下,深绿色的大棉军勾鞋踢了他一下:“我不管你,不过在这冻着干嘛,怎么不回家去?”
男孩儿怔了一下,很意外男人没有追求他抽烟的事情,他像哑了火的炮仗,好半天才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他不能说原来住在屋子里的女主人不喜欢烟味,每天都要开窗通风消减烟味儿,即便是隆冬依然如此。
将烟头按在地上,猩红的一点暗淡下去直至熄灭,秦见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问向身前的男人:“你怎么在这里?”
“我住你隔壁。”男人用手电晃了一下隔壁的房子,脸上漾起的笑多少带了些坏,“以后多关照啊,我的小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