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堕冰窖,浑身冰冷。
余德阳不识好歹的挑衅着,“我都说实话了,你还是不信,从小到大,爸爸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了,就连想打你的时候,也会跟你提前通知一声。”
“闭嘴。”
余真将那份合同撕了个粉碎,他紧紧地抿直了嘴角,面无表情地睨着余德阳,眉眼紧锁了数不尽的深浓恨意。
“怎么?还是不打算签吗?你要是不签,我就把陈晓云的骨灰倒了,喂给街上的流浪狗吃,让她死都不安宁。”
听着对方没心没肺的威胁,怒火中烧上心头,他再次咬牙警告着,“闭嘴,我都说了,让你闭嘴!”
“像你这种人,就算被千刀万剐,被掏肝掏肺了,也死不足惜。”
余真冷不丁的笑了,紧闭的双眼里含满了泪水,长睫毛被眼尾的液体浸染的湿透,“余德阳,你去死吧,好不好。”
余德阳被这话彻底惹的恼怒,把拐杖扔了,使着拳头往他那挥了过去,“妈的,我看你才比较找死,老子养你快二十年了,到头来你就是这么一副不懂得感恩戴德的白眼狼样?”
余真没躲,挨了这么重重一下,整个身子被撞到后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余德阳,我就问你,你对我妈,有没有过一丝真心?”
他嗡了嗡唇,声音嘶哑。
“呵,小真啊,果然还是个孩子呢,整天还爱问些幼稚的问题……”
余德阳拍了拍他沾满灰土的脸蛋,笑的嘴角抽搐,异常讥讽。
他还没说完,余真往旁边伸了伸手捡了块砖头,朝他的头上措不及防地砸了下去,“你这个人渣,下地狱去吧,这次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再轻易放过你了。”
他死死地捏着那块砖头,作为最凶狠的利器,往对方的致命处攻击了去,像个毫不留情的刽子手。
一下,两下,也不知道砸了多少下。
余德阳手脚不方便,连躲都没地方躲,被砸到眼冒金星,头破血流了以后,只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直呜咽。
直到再也没了气。
余德阳一双血红的眸子眦裂,抽了抽手指头,朝他那个方向挣扎着驱动了下,“小真,放了我……你要是杀了我……你妈在地下也不会瞑目的。”
听到对方求饶的咽气声后,他如被毒蛇咬到的猎物般,避之不及的往后退了去。
大脑一片空白。
血飞溅的他全身都是,脸上,手上,衣服上,全都是。
粘稠臭腥的液体,泛着滚烫的气,直往他鼻腔里钻。
无法再冷静。
旁边的人听到动静后,纷纷三五成群的围了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杀了人。
这个人,还是他名义上的父亲。
是梦里的场景,他满身是血。
可身上的血,却始终不是他自己的。
“哐当”一声,砖头落地,鸣笛声四处萦绕,让他的耳朵起了强烈的鸣金声。
在越发激烈,议论纷纷的嘈杂声中,他被警察扣上了银铐子,与四周同年纪的少女少年们,不断地擦肩而过,理所应当是每一个人青春中最风声鹤唳,朝阳东升的十八岁,但自己却过得比谁都要乱七八糟,一败涂地。
看守所。
他神情冷然的没有一点起伏,低头盯了盯指头,上面还残留着未干涸的血渍。
警察录了口供,对方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该说的,他都说了。
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录到一半,他被人带出去了,是祁宴深的律师。
他抬着满是灰土,污血的脸,望着对面那张冷峻的脸,心里却莫名的平静。
没了之前那份焦灼,恐惧,不安的情绪。
为什么他杀了人之后,却还感到了从所未有的自由,释然。
好像,他早就该这么做了一样。
祁宴深朝他走了过来,抬了抬手。
余真以为他要抽自己,也没躲。
手掌落了下来,却没有臆想中的疼痛,火辣感,因为祁宴深用手指缓慢地,温柔地揩去了他脸上的污渍。
对方抚摸了下他的脸蛋,温声的哄道:“小真,乖乖听话,我让律师保你出去。”
余真盯上他深邃又多情的眉眼,嘲弄的笑了下,有些不屑。
“祁宴深……我杀人了……杀人要坐牢的。”
他嘲讽的意味很深,用着悲天悯人的眼神,噙着笑意望着祁宴深,继续道:“怎么?你以为我是你吗?杀人不用付出代价的……”
那双原本柔和的眸,眼神逐渐变的森然了下来,祁宴深不再跟他好言好语,用手指掐住了对方的下巴,不缓不慢的将语调降了下来挟制道:“别给脸不要脸,现在我给你机会,你就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但如果你不听我的,我让你一辈子都毁在这监狱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