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戚惊晚佯装思考,随后笑了笑,“算是吧?”
卢铮怒极反笑:“好!好!”
他回身几步,从闲置许久的轿子里头掏出一柄足有大腿粗的雪亮砍刀来,将其对准戚惊晚,大声道:“既然如此,拔出你的家伙,老子不管是刀还是剑还是别的什么,老子今天就要跟你干到底!”
戚惊晚道:“哦,我没拿。”
卢铮:“……”
众人:“……”
小少年又悄悄拉了他衣袖,小声道:“少侠,你若不嫌弃,我的刀可以借你。”
戚惊晚呼噜了下他毛茸茸的脑袋瓜,朝他眨了眨眼:“不用啦,这种场合用得着什么刀兵,可以适量给大哥哥点信任。”
卢铮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骂了句操:“狗日,你瞧不起老子?”
他是地痞流氓出身,十年前才被常家寨主收归麾下,那些见面问好的繁文缛节他本就不耐心学,脾气上来后骨子里的匪气只增不减,见面前小儿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便不管甚么江湖规矩,只管朝着那柄大砍刀朝戚惊晚的脖颈削去!
砍刀由精铁铸成,挥舞在手虎虎生风,哪怕剁肉也干脆利落,因而大刀落下时发出沉闷重击时,就连小少年都恍惚着以为,卢铮已经得手了。
然而滚滚尘烟散去后,戚惊晚单脚站立在刀腹之上,心不在焉地拍了拍衣摆的灰尘,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卢铮做了个屏声的手势,低声道:“我心悦的姑娘正在暗处瞧我呢,稍微卖弄一下,不算过分吧?”
卢铮似乎早已听不进他更多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事外般的狂妄话语,将砍刀从地上奋力拔出后又朝戚惊晚其他要害处砍去,戚惊晚分明比他个头还高,动身速度却奇快无比,眨眼间便已闪过卢铮的攻击范围。小少年瞧得目瞪口呆,他先前同卢铮打过,卢铮虽鲁莽,但确然实力强悍,力大无穷,他父亲从前在家时曾言,面对这样的对手唯有两招,一是以柔克刚,二是拥有比他更为凶悍的力道。
然而,这样的力道并非人人都有,因而哪怕是同样的壮年男子,也都会选择以柔克刚的武学与之对抗,可面前的红衣少年——
戚惊晚脚下一动,以肉眼几乎看不清的极速踩住了卢铮的小腿,还没等卢铮发出痛叫,他便干脆利落地出拳直击卢铮小腹,卢铮嘶哑着喉咙闷叫出响动,还没等他拾起砍刀发出新的攻击,戚惊晚便借着他双肩凌空翻到他背后,对准他后脑勺又是一记重击。
他动作干净,力道瞧着也适中,好像那两拳不过是练武场上跟同伴随便过招,可力壮如牛的卢铮竟被这两下生生打得吐出血来,他没有立刻放弃,而是怒吼着举刀,终于逮着机会显摆自己引以为傲的刀法,以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力道朝戚惊晚逼去。
戚惊晚却浑不在意,还吹了声口哨:“终于出招了啊,有进步。”
那口吻,活似在鼓励学堂中刚用毛笔写出字儿的幼稚学生,众人对他都快五体投地了:大哥!你还嫌卢老三被你气得不够吗?!
但戚惊晚下一刻便验证了为何他能够如此游刃有余。他并未原地倒退躲避袭来的刀锋,而是回身轻松借力弹起,衣摆垂下时恰似红莲盛开,紧接着左脚凌空往右踹出一道圆弧。砍刀瞬间从卢铮手中脱落,他也随着这记飞踢,翻滚着摔出几丈距离,在地上眼冒金星地想开口大骂,喷出口的却是满嘴腥膻。
他自认天生大力,无论修习刀剑还是赤手空拳打斗都占尽优势,可如今面对着个年纪才到他零头的臭小子,竟被对方压制得毫无转圜之机。卢铮余光瞥见周遭下属投向自己的目光已然从开始的全然崇拜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好似有无数只隐形的手在戳他的脊梁骨,小声又怜悯地道:
“原来你就只有这点儿本事啊。”
卢铮两眼猩红如朱砂覆目,直至此刻,他真切地对面前的狂妄少年萌生起狠厉的杀意。他用力拽过身边亲信的脖颈,在他旁边耳语了片刻。
亲信闻言大骇,犹豫地道:“堂主,这人死在咱们手里,怕是不好交待啊……”
然而卢铮此刻早已失去了理智,猛地推了亲信一把,破口大骂:“要你上就上!否则你们就跟这小子一起陪葬!”
亲信无法,只得清了清嗓子,朝在场白褂汉子们发出号令:“此人冒犯堂主,罪无可赦,谁先砍下他的脑袋,堂主重重有赏!”
白褂汉子们方才已得见戚惊晚三拳两脚便将卢铮打在地上吐血的本事,哪敢随意动手,可倘若不出手,日后自个儿在寨中日子定然难过,于是面面相觑后硬着头皮大喝两声,宛如大群捕猎的恶隼,齐齐朝戚惊晚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