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可是连伉俪情深都不明白的。
“我当然懂!”田小思这句话说得心虚,这个词还是他从咬牙切齿的莫寻嘴里听来的,但他坚信自己并未用错,因此挺起小胸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问道:“我觉着,他今日听到您对意中人的说法时,表情可奇怪了,就好像以为您说的那些他也符合似的……”
也不怪田小思别扭。他本就对自家阁主有种盲目崇拜的心,而碰巧漱锋阁众弟子以莫寻为首的皆对骆长寄钦慕有加,有的仰望他的绝世武功,有的欣赏他为人处世。若是这样的阁主找个姑娘一处也就算了,偏偏阁主心眼实,看上了那个美名传遍四海的安澜君。
虽说田小思和莫寻几个同嵇阙近距离接触,心中大约也了解他是何为人,但心情却难免古怪,好像亲眼看着养大的闺女要被那个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的臭小子给娶走似的。
嵇阙也便罢了,谁叫阁主喜欢呢,可如今这个浑身风流债人命官司的梁王也想打他们阁主的主意,看阁主的眼神,就连迟钝的田小思都能觉察出些味儿来,更别提每日陪着阁主来回的莫寻。每每几人跟着骆长寄出去,回到院中必定要团聚在一起将陆涣骂的狗血喷头才算完。
这小孩儿的心思实在太好猜,尽数写在脸上生怕骆长寄看不明白。骆长寄看了他好半晌,田小思有些忐忑地将手攥成一团,问道:“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骆长寄盯着他,无声地笑了,他道:“陆涣比我想象中要有趣些,但还没有趣到足以吸引我的注意。我这样回答,你们能满意吗?”
他一语点破田小思以及漱锋阁众人的小心思,田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正想回复些什么,骆长寄却转移了话题:“凌…小芍最近如何?”
田小思似乎还没从这跳转中回过神,愣了愣道:“挺…好的呀?”
“不是好不好。”骆长寄耐心地道,“我想知道的是,他是否有接受莫寻给他安排的事务,平常是否有经常同你们交谈,诸如此类。”
“噢噢噢。”田小思偏头思考一会儿,老实地道,“确实看不出有啥,莫姐姐给他安排什么他就做什么,平常不爱讲话,但是要他帮着给我摘李子啥的也都肯干……“
“有没有,跟外面一些你不认识的人见面?”
“没有欸,虽说我们不常在院子里头,但每次回去的时候都看见他在院子里头练刀呢。”
骆长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还没等田小思再发起新的提问,莫寻大步走到庭院下,扫了田小思一眼没说什么,将手中两封信笺放到了骆长寄手边,道:“阁主,邠州来的信。”
这下定然不是他二人的错觉,因为骆长寄刹那眼睛雪亮,神色同方才和陆涣你来我往交锋时的气定神闲大相径庭,他迫不及待地拆信,田小思和莫寻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此次收到的两封信都是嵇阙寄来的,骆长寄认得他的笔迹。他先拆开的那封向他汇报了近日的战况,还提及了他前日带领军队翻过无常山险些被朔郯骑兵发现,好在阮风疾及时赶到化险为夷一事,字迹潦草,看得出是匆匆一蹴而就,但骆长寄还是读得心惊肉跳,等到他拆开第二封信时,心跳的方式便陡然换了一种。
莫寻见他用信挡住了脸,瞬间心领神会,用刀柄敲了敲田小思的肩头:“喂,该走了。”
待骆长寄确认莫寻和田小思走出院子并未窝在墙角偷听时,他才用手抚了抚狂跳不已的心脏,继续读道:
【小念——
邠州如常,西境交战往复已习以为常。师兄近日心神不宁,吾料定汝并不关心,因此在此略过——】
“知道就好。”骆长寄嘀咕了一句,继续往下看:
【此战结束,约有一月空闲时日,我将乔装而至阆京与汝相见。上回因汝酒醉未完之事,此次需尽兴。莫要同吾佯装可怜,唯有反效。】
是嵇阙的调调。骆长寄无声地笑了下,正欲将信折好放进自己此前特意准备的小匣子中,信封口却又掉出来了张薄薄的字条。
骆长寄有些诧异。将信件公私分明地分为两张已然算是嵇阙的怪癖,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写在方才的信件中的?
这张字条折成了不太规整的小方块,骆长寄无意识地摒住了呼吸,慢慢地将小方块展开,紧接着令他更加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字条里的,竟然是一首短短的小诗:
暮岳寒鸦去,晨阶草木群。
边城金甲将,幕府青衫君。
唱彻无常曲,烧灯照黑云。
聊折关塞月,簪尔鬓边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