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阙目不斜视,片刻后,嘴角微微勾起。
“大西王花费多年,当真是藏了一把出鞘必杀的利刃啊。”
他并不沮丧,也不兴奋,听起来更像是棋逢对手又对对方对年的藏匿而发出的近乎讥笑的感叹。
“若前两年他为主帅攻我南虞,我还真不一定再能得胜。”阮风疾叹息。
嵇阙眉毛扬了扬,轻声说:“是吗?”
他道:“若是我,前两年对上他,我必定将他斩于马下,以免日后养虎为患。”
阮风疾有些讶异,此话若是他人说来,难免都有吹嘘的嫌疑,但他知道嵇阙是认真的。
不到一刻,最后一位挑战者,楼国的费如许也惨败于喀维尔脚下。
他费力而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并未多看喀维尔一眼,便咬牙从擂台上走了下去。
喀维尔依旧是同样挺拔的姿态背手站在擂台之上,而台下的侍从们似乎已经看出他们三王子的胜利,再度激动地将他团团围住,一遍又一遍地高喊:“卡拉什!”
手执金锣的内侍尴尬地挠了挠头,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半途出现的朔郯皇子竟一举夺魁。
他清了清嗓子,再度敲了一次锣,宣告道:“此次胜出的是朔郯三王子喀维尔,他将——”
“救命啊!!”
一道响亮的尖叫声划破长空。
奉遥手中的糕点应声掉地,眼睁睁看着方才斗败颓丧的费如许身轻如燕地腾飞至二楼平台上,几步上前粗暴地环住了臻宁的肩头,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用尖头对准臻宁的脖颈,厉声道:“不许动!否则我杀了她!”
春盏和絮絮瘫倒在两侧,絮絮方才吼了一声救命后已然力竭,春盏咬牙冲上去拽住他的腿:“你放开公主!”
费如许觑了她一眼,回身当胸一脚将她踹出老远,春盏捂胸闷哼一声,却仍旧不死心想要上前。
臻宁道:“春盏,退下!”
苏晏林瞳孔一缩,劈手从身边的白羽背后夺过一把弓箭,白羽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急道:“你想做什么,那是楼国的人!若是杀了他引起邦交问题是要掉脑袋的!”
承恩楼众人不约而同被费如许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趔趄,女眷们高声尖叫了一番后又被各自的夫君捂住了嘴往后拖。
场面冻得有如三尺冰川,还是陆阔见状不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没什么底气地指着他大叫道:“你这宵小之徒,赶紧放开琅安,我等尚可留你一命!”
凌霄一把将他拽了回去,费如许闻言冷笑了一声:“留我一命?衢江王好大的威风啊,但你怕是忘了,琅安公主还在我手中,怎么,是想看她血溅当场吗?!”
危机四伏之时,嵇阙从栏杆后翻身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擂台边,仰头高声问:“费公子既然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以公主性命相挟,想必也有贵国的条件吧?”
费如许哼了一声,龇牙朝嵇阙咧了咧嘴:“不愧是安澜君,果真聪慧过人。听着,我们有两个条件,第一,南虞不准助北燕出兵。”
“第二……”他刀尖距离臻宁的脖颈更近了些,眼看就要划到皮肉,臻宁僵硬地梗着脖子头高高扬起,微微阖眼不去看面前的景象。
“今日过后,将琅安公主送去我楼国赤那皇宫为质!”
商恪站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眼神同费如许不期而遇后,双方又快速地移开。商恪打着扇子,对楼国使团的信守承诺感到十分满意。
不必出兵还能解决掉琅安公主这个麻烦,不让赵池鹤和连沣得到北燕的助力,岂不是一举两得?
急得满头大汗的吕谌闻言更是眼睛一亮,他扶着面前的栏杆,眼看就要应承:“当然——”
“当然不是不能商议。”嵇阙的声音盖过了吕谌,“此事并非没有回旋余地,南虞是否决定出兵尚且没个定数,费公子不必心急。”
他和煦又循循善诱的语气成功吸引了费如许的注意。
陆阔低声道:“这也太麻烦了,不如就答应他吧,否则若是真让琅安死在这里,我北燕的脸面又往哪儿搁?”
“这不是脸面的问题。”凌霄眉头紧锁,同陆阔道,“倘若南虞不肯出兵,单靠北燕的大军,同楼虢联军相比胜算太小,若朔郯也在此战中助力楼虢……”
“会如何?”
凌霄沉下眼眸,缓缓道:“我北燕必亡无疑!”
陆阔长大了嘴巴,足足有半刻都没闭上。
阮风疾凝望着侃侃而谈试图为他们争取时间的嵇阙,小声嘱咐周燮:“立刻去丹若殿给陛下传信,该说些什么,哪些按实说,哪些该夸大,你心里清楚。”
周燮会意地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