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浑身湿透,没有察觉到那些连绵的雨滴还未接近她便硬生生地拐了弯,不叫她淋到分毫。
谢怀跟在她身后,极力地控制那些雨点,饶是如此,姜婵仍旧是浑身湿透。
发丝黏腻在她脸侧,衬得小脸愈发惨白。
她冲进周自渺的寝殿,却意外地见到又一个陌生之人。
“嗯?”
玉鸿有些惊奇地看着她:“你回来了?”
说罢又狠狠松了口气:“你终于回来了!这遭天杀的雨终于可以停了……”
“师父……”
姜婵如今不认识他,千鹤岛从来不会有第三个人进入,如今岛中异变,周自渺房中又是出现一个陌生人。
姜婵很难不将其当做什么可疑之人。
她下意识地灵力暴动,她失了关于修炼的全部记忆,如今却不学自通的召出不问来。
轰鸣的杀意在她周身蔓延,将她的眼底烧的一片火红。
“你……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玉鸿:?
他一脸茫然,望着眼前不对劲的姜婵,迟疑道:“阿婵,你怎么……”
“阿婵。”
姜婵浑身一僵,缓慢地转过身去。
她如今浑身湿透,更衬得身形瘦削,银白的发丝黏在脸侧,眼睛望着门外,瞬间便凝聚起一团水雾。
“师父……”
她望着门外憔悴万分的周自渺,心中难过之情瞬间覆盖,鼻尖酸涩,只是简单地眨下眼,眼泪便瞬间掉落了下来。
委屈,思念,愧意,伤怀。
万分情绪冗聚心头,姜婵猛地扑向人影,明明不过是睡觉之前才互道了晚安,如今却是思念泛滥,如屋外连绵的阴雨倾泻。
她扑进周自渺怀中,感受着那温暖又熟悉的怀抱,周自渺也瞬间将她搂紧。
一开始像是不可置信般小心翼翼,等反应过来后用力到指尖泛白,好似要将她揉进骨血,再也别离开。
周自渺颤抖地拂过她头顶霜发,就连瞳孔都在颤抖。
灵力不知不觉打入她体内,发现了姜婵那些凌乱错落的伤痕。
“阿婵…你的头发……你的这些伤……“
周自渺呼吸停滞,心痛到快要晕厥过去。
外头阴雨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响过一声的空雷。
声声催命般的急切闷响,听着可怖。
更可怖的是周自渺咬牙切齿,阴狠的声音。
“修仙界的那群孽障…都对你做了什么!!”
他的身后是姗姗来迟的谢怀与司悯。
玉鸿越过相拥的二人,瞥见那道淡金的人影,瞳孔放大:“你……”
姜婵窝在周自渺怀中,舒适与安全感终于让她放松。
眼泪不断落下,她也没有在意,只一味地搂紧周自渺的脖颈,十足的安心。
*
直到泡在自己房内的浴桶里,姜婵仍旧觉得虚幻。
她又扭头瞄了眼镜子,醒来到现在,她才真切看到自己的模样,方才若不是周自渺提起,她还不知道自己如今大变的模样。
银白的发丝乖顺地披在她身前,虽不难看,但总觉得别扭。
自己的模样好像一夜之间长开了,眉眼间总凝聚着淡淡的愁绪,眼下还有一道浅淡的肉色伤疤。
明明脸还是曾经的那张脸,却再也不似之前的天真稚气,不笑的时候神情更多的是淡漠,疏离得好似雪山之巅。
“到底是怎么了,”姜婵抚着自己的脸轻声道,“我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而在另一边,周自渺的房中。
他正面无表情地听着姜婵这段时日的经历。
手中杯盏被他握的死紧,他面上看着风轻云淡,屋外从未停休的惊雷却反映着他内心的怒气。
司悯似乎觉察不到周自渺的怒意,仍旧平淡地将每一个事件复述着。
修仙界,宁化城,铉云宗,奉仙村,玉尘观,咸宁问道。
这短短数月以来,走过的每一个场景,受过的每一次伤苦。
安静诉说的屋内,气氛有些凝滞,谢怀有些发渴,正想着喝口茶润嗓,却惊觉手中杯盏竟是一滴茶水也无。
他抬头,正对上周自渺一双冰冷骇人的双眼。
阴鸷万分。
谢怀顿了顿,又安静地将杯盏放于原处。
也是,将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徒弟如此磋磨,谁还能心大地倒茶招待你呢。
司悯仍旧口若悬河,直到讲完在咸宁的遭遇,姜婵吞下道心碎片,醒来失去了这段时日的一切记忆,他才终于停止下来。
坐于一旁的玉鸿都有些忍不住地苦笑:“虽然早便能想象阿婵的辛苦,却也不曾想过竟是这般的,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