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知归以爱为挟, 要求明匪玉压抑本性,学会大度和宽容, 即使知道明匪玉心里很别扭, 知道让一只怪物学会人类的思维模式有多难, 强硬的态度也不曾动摇过。
如果明匪玉的行为一旦让他感到有压力,他会立刻竖起全身的尖刺保护自己,然后躲起来,不管刺会不会扎伤明匪玉。
他们这样,就像火药遇上静电,怎么可能不闹出矛盾?
有时候谢知归也会怀疑,他们合适吗?
说不合适,可他们都已经走到要结婚的地步了。
说合适,他又看不到两个人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明匪玉不会去想合不合适的问题,他只管人在不在身边。
谢知归说要回去看看,明匪玉当然不可能让他这样出去,半哄半抱着把人拖回屋里,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但当天出口处就出现了把守的人,他还是出不去了。
谢知归当然生明匪玉的气,骂他、打他都没用,明匪玉就是不为所动,等着他耗尽力气,再把他抱回去。
明匪玉脸皮厚,骂是骂不动,打也打不疼,握住他的手腕,一副“怎样随你便,闹完跟我回家”的样子,看的人郁气怒结。
几次下来,谢知归知道闹没用了,安静了下来,但同时也不和明匪玉说话了。
他可能骂人不够厉害,不知道怎么一语切中要害,但不吭声的本事也能把人逼疯。
就看谁先熬不下去。
还有狂风暴雨等着他们。
麻烦事来的很快,一件接着一件。
在一个他和明匪玉吵了架,又不欢而散的晚上,谢清元来找他了。
开门的刹那,谢知归愣了,震惊她是怎么悄无声息进来的。
谢知归面容看起来很憔悴,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穿了一身沉郁的黑色,身上还有冥纸香味,像是刚从葬礼上下来。
见了谢知归,镇定的反常,既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说什么,扯着他就走。
谢知归怕声音太大把明匪玉喊过来,边半推拒跟着她走,边小声问她要带他去哪里。
“回家。”
谢知归微怔一下,目光向下,落在谢清元紧握着他的手上,心头忽然涌起一股酸涩。
回家……
他还能回家吗?谢清元能原谅他吗?
出来的一路上出奇的顺利,没有任何阻拦。
上了早等在山下的车,谢知归还在奇怪,明匪玉呢?他居然没出来拦着。
雾山闯入了外人,他难道会一点没察觉吗?
他是被什么事情或者人缠住了,还是故意放他走,算计着更大的圈套?
谢知归盯着车窗外快速飞闪过的景色发呆,谢清元偏头看他。
“还在想那只怪物?”
谢知归从车窗的倒影上看到了谢清元沉如墨云的脸色,垂眸敛住眼中情绪,回道:“没有。”
谢清元显然不信,冷眯起眼,审犯人似的冷硬目光在他背上游走,车内温度陡然低了几分,很少能在她身上看到这种沉重阴郁的气息。
谢知归想,那天的事给她阴影果然很大。
“分了。”谢清元这次直接是命令的语气,不许他反驳。
谢知归没说话。
谢清元语气凉到了底,带着极大的恨意咬牙切齿道:“他杀了爸爸。”
可能是太过于悲恸和愤怒,说出这绝望的几个字时,她声音中颤抖没有藏住。
谢知归想安慰她,但他对所谓爸爸的死活实在无感,说“节哀”太生硬,又挤不出一滴眼泪装出和她感同身受的样子,调动不起一点感情。
他只能继续沉默,以免暴露出自己的凉薄惹谢清元更加难过。
但谢清元不依不饶,“如果你还不分,我就当以后再也没有你这个弟弟!日后我们再见面,我不仅要杀明匪玉报仇,连你也一块!”
谢清元把话说的很重,就是逼着他在家人和明匪玉之间做一个选择。
所有人都在逼他。
谢知归很平静,像是习惯了,如今的局面,在他预料之中,过去的那十天内他没能做出选择,眼下依旧不能。
谢知归眼眸转动,偷瞥了眼窗户倒影中悲愤红眼的谢清元,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先把葬礼料理完吧,我帮你。”
谢清元不满他故意扯开话题,大声吼问:“你几个意思!”
吓得前面的司机差点没握紧方向盘,从后视镜里偷偷观察后边气氛焦灼的两人,不巧,谢知归察觉到了,抬眼两人视线相对,谢知归眼神很淡,淡中透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宛若锋利刀刃温柔地抵上喉间血管,司机心虚躲开了。
谢知归也收起视线,继续淡然地看着车外画面,“没别的意思,让死者入土为安最重要,其他的等结束后再说。”
话是这么说,谢三霄入土安不安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