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说你可能会失忆,而且不可逆。估计你那天一个不小心就先把我给忘了……不,你肯定第一个把我给忘了。”
张漾低头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的样子。
盛京看着他,只觉得心痛万分。仿佛一把钝刀插在胸口,一点一点来回割,他痛的痉挛。
从窗边缝隙钻进来的冷风,吹得他胸口凉飕飕的。
“怎么才能让你开心,我究竟该怎么做……”盛京眼睛红的不成样子,抓着张漾的手,用力攥紧掌心。
“你开口说句话啊,别跟老子装哑巴行不行?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给你,你说句话,哪怕点点头?你别总这样行不行?这他妈比一刀捅死我都难受!你说句话啊张漾!你想要什么我给,天上的月亮水里的星星什么都行你起码给我个具体的吧?我要是光猜得猜到什么时候?”
张漾沉寂的眸子动了动,抬起看向他:“我说了,你可以回京城。”
“然后直接撒手不管是吧,把你一个人他妈扔这自生自灭?”盛京几乎绷不住了,腾地起身。
他不是想发脾气,而是被被逼无路的绝望,这种无助裹挟着一股极度的痛苦。
想砸了所有东西,甚至想要一刀劈了这个世界,可却被一条麻绳捆绑了四肢。
张漾没说话,似乎是在默认。
“艹、你把我盛京当什么人了?除非我死了,不然你想也别想!”
盛京气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漾昏昏欲睡。
朦胧间,他感觉掌心被覆上一层温热的触感,盛京将他放平躺在床上,掖紧被角。
对方沉重的呼吸几乎溃不成军,趴在他床头把头深深埋进被子,贴近乞求的语气:
“给我指条明路吧……”
—
后来盛京把这件事告诉孟望,恰逢孟望休假回来,听了苏白的解释后,孟望跟盛京是同一种反应。
“啪!”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我走的时候还不至于!”
苏白瞥了他一眼:“我早在张漾有预兆时就告诉你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他现在这副样子你不知道?”
他看着这两个一问三不知的大男人,气的不打一处来。
“算了,反正对于你们这群太子爷来说,张漾的命也不值几个钱。”
他一甩袖子离开。
“胡说!我不在乎张漾我在乎谁?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孟望梗着脖子冲那道虚影喊道。
“行了,先说说怎么整。”盛京郁闷地点了根烟:“我去了张芳故里,找到他们村里人要了张芳照片和生前遗物,希望张漾看见了能给我喘口气的时间。你呢?你那有没有什么?”
孟望脸色僵硬,摇摇头。
“妈的……”
一开始他想,他顶天立地的老爷们,先给张漾认错也不是什么丢脸事,毕竟游轮那次他做的确实过了。
后来他把自己关酒店一整天,稀里糊涂的也知道张漾为什么恨自己,他就想,他改,只要认认真真改了张漾不会不原谅。
因为张漾爱他。
然而在张漾这里屡屡碰壁,他也从未怀疑过,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什么“抑郁症”惹的祸。那他给张漾治病,他什么都顺着张漾来!
一直到现在,他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眼睁睁的看着张漾一心求死,在这个世界上毫无眷恋,甚至,死亡,对于张漾来讲,竟然成了一种解脱。
他太高估自己在张漾内心的位置,也低估他们母子间用生命拧成的羁绊。
张芳死了,张漾也得死。
盛京孤零零地站在后院,面前是白色的秋千长椅,被冷风吹得乱摇。
后花园里的花朵都凋零了,徒留光秃秃的枝桠,寒风肃杀,盛京宽厚的背影极为孤寂。
“盛京。”
孔思寻裹了一件略微宽大的大衣出来,脸颊冻得通红。
“这个给你。”
他伸手,那只一张被揉的皱巴巴的纸张,边角泛黄。
盛京掐灭烟头,伸手接过来,目光快速掠一遍,又从头慢慢地重新看。
“这是张漾写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我是张漾身边唯一的朋友,也不想继续看他这样下去,我也很想帮漾儿。”
孔思寻裹了裹大衣,不甘道:“要不是漾儿喜欢过你,我绝不会把这东西给你!”
一张薄薄的白纸,劲遒有力的字体仿若晨曦的第一缕金光,盛京那颗几近绝望的心再次重燃圣火。
“谢谢你,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盛京激动的手都在抖动。
“别谢我,我不知道管不管用。”孔思寻瞥了他一眼,叹气:“谁让我现在只能靠你了,但凡孟望比现在更坏一点、但凡你回了京城、但凡你没当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