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换了衣服下来,客厅里没有人,厨房里头说笑依旧,有人一叠声地叫:“小池小池赶紧来,啊啊啊啊这个鱼怎么噶了还蹦跶!”
“正、正常啦……”
“池鸦,这个怎么切?”
“切丝就、好……”
“柳柳等、等等!给山药、削皮,要、要戴上手套。”
“为什么?”
“沾到山药皮上的、汁,皮肤会很痒。”
“唔……”
张妈忍不住笑:“你们叫慢点儿,小池忙不过来了!”
一个男生嘻嘻哈哈:“谁叫我鸦这么贤惠!以后谁嫁给你真是福气!”
另一道声音温温柔柔:“也说不定是娶呢?”
“挖槽,老关你有什么邪恶念头?赶紧老实交代!”
池鸦听起来窘迫极了,结结巴巴地:“你们别、别开玩笑了……”
张妈喜滋滋地说:“你们都别想啦,小池已经是我们家的啦!”
“张、张妈——”池鸦阻止不及,厨房里倏地一静。
顾怀章动作一顿,指尖捻着茶杯,不由侧目朝厨房看去。
那扇半开的玻璃门内,正好看见池鸦攥着锅铲呆在原地,秀致莹白的侧脸上羞红一片,眼睛无措地眨动几下,也不敢抬头看别人的表情,呆立好半天,才紧紧抿着嘴唇,继续挥起锅铲。
“……真、真的吗?”老板一脸梦幻,“我以为你是豪门小少爷,原来你却是豪门贵太太……”
池鸦脸红得滴血,气势汹汹挥了下锅铲,结结巴巴地凶人:“你、你再说,你就是、今天的下、下酒菜!”
……嗯,看起来一点也不凶,甚至叫人想在他晕红的奶膘上捏一捏。
顾怀章收回视线垂下眸,半晌,微不可察地扯了下嘴角。
·
在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帮(倒)忙下,饭菜终于赶在大家长规定的饭点前上桌了。
池鸦听张妈说顾怀章已经回来了,但是端菜的时候没看见人,问了张妈一声,就跑到二楼去叫人。
轻轻敲了两下书房门,池鸦问:“大哥,你在吗?”
门里传出闷闷的一声:“进。”
池鸦按下门把手,小心翼翼探出个脑袋:“大哥,吃饭啦……”
顾怀章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书放回到书架上。
池鸦犹豫了下,跨前一步走进来,手背在身后轻轻掩上了门。
顾怀章偏头看他。
“大,大哥。”池鸦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请示,“今天中午,我朋、朋友在家里、吃饭,可不可以啊?”
既已说清楚了他和顾怀安没有所谓的情侣关系,那他在南湖,充其量就是个客人而已,酒桌上都讲究客不带客呢,何况他这个“戴罪之身”!
池鸦本来是想中午提前给顾怀章做好两道菜,就带着大家出去吃的,谁想上午给忙过头忘了时间,大家又不知道情况还很热情地下厨帮忙,他就不好意思说了。
没办法,只好来求顾怀章。
“池鸦。”顾怀章皱了下眉,“在你眼里,我看起来很不近人情么?”
他是领地意识强了些,不喜陌生人打扰,但也不至于不通人情到要把人赶出去的地步。
顾怀章盯着池鸦,就看面前这小青年一脸羞愧地垂了脑袋,细白的手指头在小鹿围裙前头大口袋的鹅黄色蕾丝花边上揪来揪去。
“……”顾怀章脸色一沉,“你真这么觉得?”
池鸦一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没有!怎么可能!”
顾怀章冷冷盯着他看了许久,半晌,轻轻一嗤,抬脚从他身边过去了。
池鸦愣了愣,赶紧转身追上去:“大、大哥!”
“。”
“你是不是生、生气啦?”
“没有。”
“大哥大哥,我、我错了……”
“。”
“大哥大哥,我做了、做了松鼠桂鱼呢!你、你喜欢、吃吗?”
“……还行。”
“大哥!你不生气啦?”
“……嗯。”
“欸???”最后那一声太轻太低,池鸦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大步走在前头的人却冷不丁停住脚步,他好险没又一次把自己撞到男人身上去。
他赶紧抓住栏杆刹住脚,眼睛亮亮地看人:“你真的不、不生气啦?”
这男人原来这么好哄的吗?!
“——池鸦。”顾怀章冷冷回头,即便是站在他下面一级的台阶上,也不妨碍叫人感觉到他居高临下的气势,声音很沉,叫他的名字,道,“闭嘴。”
池鸦眨眨眼,下意识做了个很蠢的动作——他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手动闭嘴,没毛病。
顾怀章嘴角动了动,像是个转瞬即逝的笑。
池鸦后知后觉自己又犯了蠢,脸皮一下子红透,手尴尬得不知道往哪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