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在处理细节时,画了输液软管里回流的鲜血,是整幅画里唯一的暖色。
不可谓不精妙,让人一眼就能看见,更加强了画中人的破碎感。
其实鹤遂现在是正常输液的状态,软管里也是透明颜色,并没有鲜血回流。只是周念画到那处时,临时起意发挥。
旁人总叫周念天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在画画上面,周念真的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和小巧思。
画到鹤遂的上半身时,周念从画板上移开视线,久久注视着鹤遂。好半晌过后,周念试探性地小声问:“你能把衣服掀起来吗。”
鹤遂眸光微微一凝,没乱动,只是有点怀疑自己耳朵:“你说什么。掀衣服?”
“嗯。”周念哭过没多久,鼻音还很浓重,“不用全部掀起来,掀一半就好。”
闻言,鹤遂知道她想画什么了:“你要画我的伤口。”
“……嗯。”
鹤遂这才把脸转回来,深邃目光落在周念脸上,带着点意味深长的味道说:“我不知道你口里的一半是多少。”
周念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多。”
他的眼睛随着她的手势上下滑动,然后一脸平静地说:“对你的大概,我实在是没概念。”
周念:“……”
算了。
周念直接站起来,手里还端着调色板,小拇指夹着画笔,她来到鹤遂的病床前。
掀人衣服这事多少有点让人难为情。
“那个——”周念用一根手指,指在了鹤遂胸骨下方,“就掀到这里就好。”
“那你掀吧。”鹤遂懒懒睨着她。
周念一时语塞,哽了下,才声势微弱地开口:“你干嘛让我掀。我明明都给你说了掀到哪个位置。”
鹤遂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念又说:“你在耍流氓。”
“……”
鹤遂:?
他真是被周念逗乐了。
“周念。”鹤遂嗓音倦懒地叫她名字,薄唇微微一勾,“你要掀我衣服,还说我在耍流氓,乖乖女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周念脸皮一热。
“那我明明都给你说了呀。”她有点委屈地重复,再次指了下他胸骨下方,“我说掀到这里,你还让我自己掀,那你不是在耍流氓吗。”
耍流氓。
周念又强调了这三个字。
鹤遂的眉心跳了下,漆黑的一双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周念:“等下我掀,你又说没掀好,这不对那不对的。”
周念噎住:“……”
鹤遂懒声追问:“你自己说是不是?”
周念嘟囔道:“我才不和一个病人计较,懒得理你。”
说完,把手伸向他的病号服。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下沿被周念纤细的手指捏住,她怕弄到鹤遂的伤口,动作显得特别小心翼翼。
衣摆被一点一点卷上去,露出鹤遂肌块分明的腹肌线条,还有两道性感的人鱼线朝着侧下方生长得恰到好处。
他的皮肤是真白。
尤其在这阴暗的病房里,白得十分鲜明。
只消一眼,就足够让周念羞得满脸通红。
男生的腹肌。
她还…还是第一次见。(昨晚情况危急,没细看。)
她现在的这个行为,周念真觉得耍流氓的那个人是自己。
周念把病号服卷到鹤遂的胸骨下方,为防止病服下滑,她只好用手指把病服朝里掖好。
这样一来,就难免会触碰到鹤遂的肌肤。
周念的手指在不经意间蹭到鹤遂的腹部,他的皮肤很滑很紧,还热热的。随着他的呼吸,紧实腹部一起一伏,更让周念难以避免和他产生触碰。
周念觉得分秒难捱,掖好病服后,立马像触电般缩回手。
她的这一举动,惹得鹤遂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我很烫手?”
“……”周念没敢看他,端着调色板转身快步回到画板的后方,将自己整张脸都挡住,让鹤遂看不见她。
鹤遂的病服卷上去,右侧肋骨处有一块白色纱布,纱布用白胶带固定着。
这样一来,他身上的破碎感就更强了。
……
周念完成画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一幅油画能在短短几个小时内画完已经算是神速,幸好用的画布是30*40的,尺寸不算大,否则肯定画不完。
“今天真是谢谢你。”周念蹲在地上收拾着画具,“一个姿势一直保持不动,就算是躺着也很累的。”
“没什么。”鹤遂淡淡道。
把东西都收整好厚,周念合上画具箱,拎在手里后站起来:“那我走了,希望你早日康复。”
鹤遂的脸朝着窗外,没看她,情绪不明地嗯了声。
周念慢吞吞地往门口走,想着鹤遂说的那句话——“画完就走,别再和我有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