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指谁,两人都清楚。
“殿下不放心公子,属下失职,未能及时赶到。”
韩山低下了头,是臣服愧疚的心思,韩江清抬起手,又停在空中。
“已经没事了,你回吧。”
韩山自然不肯,他知道些韩江清的情况,看着人一连吃了五粒药阻止不得,只能出去叫人抬了热水,让他不至于太冷。
他没见过韩江清发作的样子,只以为今日是受了什么刺激,一直低着头收拾狼藉,守在一旁。
阿赛醒来时已过了半个时辰,等他睁开眼惊慌下床找人时就见韩江清疲惫的躺在榻上闭目休憩,地上血迹已打扫干净。
被这点动静惊醒的韩江清没了睡意,开口说话时才发现声音有些嘶哑,被王孙南掐过的脖颈有些红肿,阿赛和韩山急忙取了消肿的药给他涂上。
韩江清有些困倦,又睡不着,索性拿出那白袍找了针线密密匝匝缝起了暗语,把自己的猜测和更改的计划缝了上去。
冀州养蛊取血的窝点被拔,虽然王孙南不在意,但岳明玉不是什么柔弱女子,是噬人血肉的荆棘花。她被圈在深宫十五载放血供养皇帝,如今希望被毁,总要找个更合适的人补上。
韩江清分心默默算着日子,只要皇帝查出来端倪,必定派岳明归去。并州一行往返至少一月,待他回京已于事无补。
指尖一痛,一滴血珠凝成,韩江清看着指尖有些呆愣,还是阿赛吸了口气,用帕子擦了,这才回神。
恍惚间听见阿赛问他什么,韩江清仍盯着指尖,气音说了一句:
“不疼,一点也不疼。”
问主子想吃什么的阿赛一愣,自己没有问啊。
第39章 剖白
一纸公文压着账本被狠狠拍在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响,原本兴致很好的皇帝看着下方王肆和一旁一反常态站姿笔挺沉默不语的岳明归。
除了之前二人解释来龙去脉时皇帝问了几句,此后就再无一词,皇帝看了一眼大内总管。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大内总管自觉带着王肆退了出去。
“你大哥他是不是还在记恨朕!?”
胸膛起伏的幅度逐渐平缓,皇帝缓缓坐了回去,目光似落在岳明归身上,又似透过他回想往事。
岳明归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正色道:
“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这背后……许有隐情,还需仔细调查。”
烛泪一滴一滴流下,殿中静默许久,皇帝才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又很快恢复沉厚:
“明日清河进宫,你带着朔方军的半块虎符,去并州一趟。
查清楚是否真有私兵,人数多少,如果朔方军守军将领变心,朕准你生杀之权,便宜行事。”
岳明归伏下身。
“儿臣领旨。”
马车停在青风阁门前,岳明归上楼寻人,被告知寒江公子已经离开阁里。扑了空的岳明归心里一跳,转身直奔府里回去。
昏暗天边蒙上一层灰蓝,纸窗上人影清晰,烛光暖黄,剧烈跳动的心突然平静下来,他缓步走了进去。
韩江清正靠在榻上看书,暖黄烛光落在他的脸上,渡上一层朦胧的光晕,修长的手指翻动书页,发出轻微细响。
静夜沉沉,冷月溶溶,白净胜雪,清雅脱俗。灯下看美人,正是“绝色千秋无,应是谪仙人”。岳明归有些痴了,只觉心尖打着颤、泛着痒,空落落的缺了些什么,直叫嚣着要他填补。
听见声响,韩江清放下书抬头看他。
不等人吩咐,小厮已经端上了饭菜,岳明归摆了摆手,只道在屋里就好,又眼巴巴看着韩江清。
长发披散,韩江清只用了些清粥小菜,岳明归有些欣喜,觉得今日的阿清有些温柔。
“何时动身?”
饭后,韩江清又坐回榻上,翻着书页似无意问道,岳明归收整东西的手一顿。
“明日,长姊入宫后,我赶奔并州。”
他话音拖长,有些犹疑,不过片刻又接着手上动作,直起腰回身看韩江清,却正对上他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酸涩、决绝、迟疑……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又转瞬即逝。岳明归停下手中动作,向韩江清走去,身形挡住了半数光源。
“师兄,你是不是……你受伤了!?”
岳明归弯腰低头凑近,韩江清微微低头,颈前尚未彻底消肿,他散了长发挪走几盏蜡烛,就是不想被岳明归看见。只是这一躲闪反倒让岳明归看见他脖颈上的一点红。
温热的手指落在颈侧,韩江清抬手摁下,岳明归默默看着他,终于松开手,转身离开。
听着脚步声消失,韩江清收回目光,继续看书,只是书上每个字都难以入眼,乱糟糟的打着架,连带着心里也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