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齐整后,韩江清这才仔细观察起四周来。
房间里潮湿的霉味明显,地方不小,两个人也走的开,烛光昏暗,偶尔还能听见隔壁的响动。
韩江清附耳听了会,没有什么异常,刚要坐回去响起敲门声,是船夫。
熄了蜡烛,韩江清揉乱头发,伸手擦一把灰,打开了房门露出半张被散乱头发遮挡的脸来。
“爷……今天的伙食不错……”
见开门的不是岳明归,船夫一愣,意识到什么不敢乱瞟,忙低下头举了举托盘。
看这船夫倒有些老实本分的样子,韩江清憋了丝气,接过托盘压着嗓子问:
“船现在走到哪了?”
船夫站直了身子依旧低着头,恭敬热络回他:
“快到荡水了,今晚上就能到荡阴码头停靠,进入河内郡。”
韩江清应声点头,见走廊无人,打发了船夫关门转身。
茶壶里水还温着,韩江清喝了一口,还是不放心,摁着伤口兑了血进去,这才给岳明归灌了点,至于那盘饭他一口未动。
船夫再次来收盘子时,看着未曾动过的米饭诧异一瞬,但见茶壶被留下,嘴角隐蔽的勾起。
河面上倒映着月影,船又颠簸了两个时辰,慢慢停了下来。
船夫轻手轻脚走到门前,听见里面闷咳和挣动的声音,咧嘴放心的笑起来。下了这么多天的毒终于积攒起了效果了,他手腕一转,掏出两柄匕首,招呼着藏在两旁的人冲了上去。
嘎吱作响的老旧木门轻而易举被踹倒,船夫冲进房间却不见床上有人。
人呢!?
糟了,不等他意识到自己中计,身后一抹粉色已然缠上他的喉咙,脖颈一凉,待他视线翻转躺倒地上,这才感到迟来的疼痛,却也已晚了。
持着各式武器的人作船夫打扮向屋内冲来,韩江清左脚踹飞桌子,又借力跃起,伸手接过角落里飞出来的环首刀,劲风带着血花扫过。
一抹粉在灰色包围间,岳明归撑着身子坐在阴影里,瞧着韩江清微扬袖口,起落之间摧雨折风。
耳边竟又听到了马车里韩江清那一曲泠然,悠扬琴声自指下泄出。可此时此景,岳明归只觉耳边古朴碎玉之音化为金石,铮然如金戈铁马。
琴弦震颤,一下急过一下,一声高过一声,盖过船舱外湍急的水流,杀伐之气汹涌而出,一寸寸漫过人头颅。
水波渐平,琴音急转而下。韩江清似与那刀刃合为一体,衣袖挥扬如行云流水,脚下风鹤步,手中寒扇骨,纵横之间精巧的将一条条人命收拢干净。
“咚”一声,琴音绝停。最后一人栽倒在地,韩江清手臂一甩,刀刃平直而出,以血为锋破开空间。
岳明归好像听见了血液奔涌的声音,眼里光彩骤盛,手臂一曲,反手攥住刀柄,横在眼前。
漆黑长夜里,他们隔刀对望。
第36章 猜想
“走吗?看看船家还在不在。”
岳明归率先打破沉默,收刀入鞘,又牵动了肩膀的伤口。见韩江清眼神变换,岳明归心里叹气,面上却疼的龇牙咧嘴,嗷嗷直叫哄着韩江清扶他一把。
“师兄,你怎么发现这船夫有问题的?”
跨过尸体,岳明归举着蜡烛一边观察一边问韩江清,余光时不时瞟着他确认他在自己身侧。
“你不会让他送饭等着开门,况且你中——受了伤,那人气息绵长、脚步轻不可闻。”
韩江清话音一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那个护卫呢?”
是说那个接替韩山赶马车的人。气氛一时沉寂下来,岳明归手指握紧刀鞘,半晌声音发紧:
“在斥丘时走漏了消息,阿辉留下来断后,是我的错。”
这一路何止是阿辉,分不清楚是东平王还是大乘教的人,大大小小十几波卯着劲的循着各路消息想了结岳明归二人,他能护着韩江清不受半点伤已是十分不易。
车架还在路上,自己擅离留在冀州,或许岳明允当初递上山匪这个引子,就是想借大乘教的名义除了自己。
两人沉默着走上甲板,解决了剩下的人,看着哆哆嗦嗦的掌舵的将船停靠码头。
此时已至宵禁,船就停靠在码头休整一晚。
确认掌舵的只是普通跑船的对此事一概不知,岳明归这才装模作样的拿出枚玉牌,说自己是奉上方命令,执行机密任务,待他们平安下船,必定重赏。
许是到了荡阴便算离开了冀州地界,除了这最后一波杀手,后面一路反倒平静异常,两人顺利到达了河内郡。
寻了间客栈住下后,第一件事就是叫水沐浴,一路上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岳明归拿出换洗衣服,刚脱下外衫,手指一顿,大喇喇敞着衣衫去敲隔壁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