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衿抱着孩子,伸手抓过半截蜡烛,放在身侧,那里堆放着大堆茅草,她的手指不自禁缩紧。
吊梢眼和一旁人嬉笑说着荤话,声音越发清晰,走到了门口。林子衿握紧蜡烛,只要有人冲进来欲行不轨,她便引燃茅草。
可令人厌恶的声音戛然而止,木门外人声消失,林子衿有些疑惑,她轻轻放下熟睡的孩子,用茅草遮住他的身形,自己持着蜡烛走向木门。
若是发生什么意外,躲在屋里限制极大,不如弄清楚情况。
她没有贸然打开门栓,只是靠近些听听外面声音,好像有呜呜的呜咽声,一声呼哨蓦然响起又急促消失。
“林夫人,可在里面。”
陌生的声音响起,虽是疑问,语气却肯定而淡漠,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林子衿有些怔愣,但她很快分辨出如今状况。
“我是,阁下可是……”
不等林子衿说完,那声音夹着风雪,简洁异常:
“退开,远离门。”
林子衿立刻后退,紧接着房门轰然破碎,一道血乎乎的人形砸进了屋里。眼看着要撞在墙上,一道白色身影十分迅疾的挡在那血人身后,掐着那人脖颈摁在地上。
外面声音嘈杂,连带着敲锣警示和慌乱奔跑声,寨子里立刻戒备起来。
有人发现了这边情况,持着火把围拢过来。林子衿这才看清那白衣人,一双冷目森寒,掐着那人脖颈,脸颊溅了几滴血。
“孩子呢?”
没有立刻杀了那血人,韩江清抬头问林子衿,同时亮出手上一方锦帕,那是给林子衿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
没有多问问题,林子衿确认真假后当即抱起昏沉醒来的孩子跑向韩江清。
外面人已冲进院落,韩江清将人甩了出去,狠狠砸倒一群人,手臂圈住林子衿和孩子,低声抱歉:
“得罪了。”
揽着两人的韩江清冲出屋外,在山匪尚未形成合围之势时一点足尖跃上房顶,消失在屋后。一众山匪乱哄哄的,有抢救血人的、捂着腰哀嚎的、还有乱七八糟指挥捉人报告的。
这些都是韩江清不必理会的,带着人径直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途中遇到山匪,韩江清直接利落解决,便没有被聚集着围捕。
看着刘太守一家三口团聚,抱头痛哭,韩江清确认安全无虞后,转身又要上山,走出两步只听林子衿问道:
“这位公子可是要找账本?”
岳明归正带着邺城守军攻打寨子,喊杀声四起,但林子衿的声音十分清晰传入韩江清耳边,他回头看着这个临危不乱容貌姝丽的女子。
“不错。”
林子衿微微一笑,走近两步轻声告诉他自己曾偶然见过那匪首刘老二从寨子下的暗门出来。若不是暗道便是暗室,想来账本便在那里,且他也不会让账本离开自己视线。
谢过林子衿,韩江清赶回山上,此时大势已定,山匪一群乌合之众自然抵不过一郡守军,除了负隅顽抗的少数人。
制住寨子里剩下几个匪首,韩江清不断摸索敲打着地面,终于在西北角落里发现了暗门,他掀开盖板下去,里面堆放了许多账本和铜钱。
就在他收捡账本时,身后一声呼响,岳明归跳了下来。动手动脚、上下其手……不是,非常紧张的检查了一下韩江清有没有受伤。
再次被赏了个头锤的岳明归蔫头耷拉脑的捧着一摞账本出了暗室。此时山匪已然被押解出去,寨子里一时只有他们二人,其他人被岳明归找理由打发了出去。
迅速翻了翻账本,岳明归发现其中一本有些不对,他拿起一本记录精铁往来的账目给韩江清看:
“师兄,你看,他们这胃口大的很。
不止盗铸熔钱,还弄这铜铁生意,如此巨量,怕是够一曲的人……”
原本是开玩笑比喻一下的岳明归声音渐息,单这小半本账目的精铁往来便已是不菲,这山匪用这么多钱和铁做什么?
预感有些不好的岳明归知道,这水还深得很。
“看来,我们还得在邺城多待一段时间呢,师兄。”
收起这一本账本贴身收好,岳明归起身沉思片刻,抬头看不知想什么顿在原地的韩江清时,这才看看几滴半干涸的血还在韩江清脸上。
他拿出帕子擦拭脸上的血迹,这让韩江清如梦方醒,后仰躲闪却被岳明归轻轻托起下颌,温热的呼吸落在耳侧。
“别动,有血。”
岳明归用的东西自然是顶好的,一方帕子都是蜀锦做的,柔软非常,再加上岳明归动作轻柔,自然没什么感觉,可韩江清只觉得脸颊一侧有些发热。
所幸这难挨的时间很快过去,韩江清偏过头,捏起几册账本走了出去,岳明归在身后嬉皮笑脸打哈哈也没能让他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