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众人问他,他只说自己不过在山上半个时辰,哪知山下已过了五日。众人皆惊,想当他是胡言,可瞧他身形姿态,与上山之时又无差别,于是消息散开,众人不敢乱说。
又过三年,那书生居然考中了功名。欣喜之下,他想起当年遇到的山神,于是又过三年攒钱替山神在君子山中修了座小庙。
山神之名由此散开,有好奇者也寻去山上。偶有人冲下山来说自己也看到了山神,也有人什么也没看见,而更多人看见的都是不相同的景象。
而看见山神的或早或晚,家中都会发生些好事,于是人们趋之若鹜,都想去找山神。
然自去年起,开始有上山的百姓失踪,有人传言是他们上山扰了清静,触怒了山神,山神为此降下惩罚;也有人说他们是见到了山神真身,自然不得重回人间。
流言四起,有人畏惧有人惊喜,有胆大的结队继续探山。若是没能见到异象也就消停,可见到的都心生他意,一心想得到仙人眷顾得到恩惠。真要算下来,几年间失踪的男子已有百数。
听到这,岳明归有些疑惑:
“难道只有男子失踪不见?”
方脸食客放下酒壶,咧着嘴磕磕巴巴给他解释:
“非也,只是少有女眷上山,若是有,要么富户人家有家丁相护,要么是有些年纪的妇人,出事的人便甚是稀少,也便忽略了。”
无声挑了挑眉,岳明归没有接话,又问起刚刚所说万通钱庄的事情:
“莫非那万通钱庄……也要去君子山上?”
这万通钱庄的掌柜的也对山神感兴趣,毕竟行商的,尤其是他这种奸商,更是希望财源滚滚,甚至的钱生钱掉馅饼了。
说他奸商都是轻的!恶钱刚出现时是在肥乡,他以一换五大量收购这种钱,将之带到邺城,这才发展成如今这样。
一旁的刀疤脸义愤填膺,滔滔不绝和岳明归讲这万通钱庄如何从百姓手里榨取钱财,如何不仁不义,奸商本性暴露。
岳明归面色不变的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如找到知音的刀疤脸说的越发起劲。
时间漫长,待他打听完所有消息后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韩江清已经用完饭,正抱着寒扇闭目养神。一身白衣静默而憩,面色冷白,周身自有一层不染凡尘的疏离感。
桌上两人已经喝多了趴下不停嘟囔着,岳明归却听不见了,他缓缓起身走过去。正当他俯身,韩江清睁开了眼睛,偏头看他。
耳边寂静远去,喝酒吃菜交谈杂声一并涌入耳中。
岳明归身体一顿,随即起身坐下,端起自己那碗凉透的米饭,又将韩江清身前的几盘动过的菜挪到自己面前,囫囵的大口扒拉菜饭。
教韩江清有些不解:这么饿?于是他非常好心的轻轻推了下盘子,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岳明归心里一梗。
饭后,两人找了间客栈住下,时值下午,饭后的困意上涌。
岳明归理了理衣襟,敲了敲隔壁的房门,等了一会才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眼前紧闭的房门打开,韩江清皱着眉心,披着外衫开门后干脆的转身。
?怎么了这是?岳明归觉得师兄现在可能心情不太好,于是竖着不存在的尾巴关上了门,转身时瞥见窗下的小炭盆。
“说。”
茶杯磕在桌子上,韩江清垂眸,干净的一个字砸在岳明归身上。岳明归吞咽了一下,又掩嘴轻咳一声给自己壮胆。
“对于君子山的山神和恶钱,阿清有什么想法吗?”
气氛略显沉重,韩江清有些莫名烦躁,但只体现在捏紧茶杯泛白的指尖,他想了想,仍向平时一样言辞简洁:
“神鬼之事不可妄论,但此事蹊跷,不可不察。”
仍能察觉到空气中无形绷紧的烦躁,岳明归胡乱点了点头,心思一转,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不如,我们今晚上山看看?听说那万通钱庄的队伍下午出发,我们可跟在后面查探。”
“随你。”
韩江清撂下一句话,就抬眼看着他,明晃晃的要赶人走。岳明归浑身一厉,无形之中竖着的尾巴立刻炸毛,他偷偷瞄着韩江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壮胆问了出来:
“师兄……可是睡不着?”
“……”
好像看见了白虹贯日、彗星袭月、五星聚舍、荧惑守心……在尖锐的静止和韩江清面无表情的死亡凝视下,岳明归无形之中原本夹起的尾巴突然控制不住的晃了晃尾巴尖。
哦豁~原来是这样啊~
本着“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的、实践多年的可贵思想,岳明归站起身靠近了越来越冷,嗖嗖冒凉气的寒意源头。
“师兄,我那屋的床又硬又破,被子是又薄又烂,根本没法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