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岳明归低服做小一副可人怜爱的作态,韩江清好像闻到了隐隐的茶香,可能是矮桌上那半壶茶水。他抱过古琴,指尖一挑,琴音如流水,缓缓漾开,车外林间鸟雀息声,万籁俱寂。
一曲终了,他抚手按住琴弦,余音立止,鸟群却盘旋空中久久不散。
韩江清抱起古琴,抬头看岳明归示意他收起来。却见那人痴痴看着自己,嘴角含笑,满是赞赏,像是带着温度,韩江清移开了目光。
“收起来吧,已出城郊,不必再做这些样子了。”
岳明归依旧含笑看着韩江清的侧脸。
“一曲已动万籁寂,天风入松耳暂明。
那日在阁里,我便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单独听阿清奏一曲仙乐。”
这下,韩江清也明白过来他是故意的。
气氛一时有些不正常的凝滞,岳明归看着韩江清微微泛红的耳尖有些稀奇。但他并未有什么表示,偏头吩咐马车提速,加急赶奔冀州。
赶到魏郡时天气已然热了起来,因为贪图凉快,岳明归带着韩江清转道山路。至于安平王的车架,还慢悠悠的在官道上挪着。
车里两人嬉笑调情,琴音不绝,任谁也想不到岳明归已经领先车架好几天的路程了。
山道上两匹骏马慢悠悠的踱着,头戴斗笠的岳明归散开衣襟扇着寒扇,汗水打湿了用来粗浅改变眉型、面色以作伪装的罗黛,一旁的韩江清却衣衫齐整,鬓角半点未湿,看的岳明归有些眼热羡慕。
“师兄,你这身体……”
想起韩江清每日冰凉的手脚和对热源的不自觉靠近,岳明归试探性发问。虽然已经老宋多次把脉诊过,也说就是体寒没有问题,但岳明归还是觉得不太对。
“马上到魏郡了,跟上。”
韩江清淡然回复,眼神丝毫未动,手却勒住缰绳猛的一甩。
看着马背上挺拔的背影迅速远去,岳明归有些哑然,旋即失笑,一夹马腹跟了上去。
“师兄,你等等我啊——”
他们没注意,山道两边树丛中一闪而逝的影子和晃动的杂草,一双眼睛看着他们胯下骏马和鼓鼓囊塞的包袱发出了垂涎的光。
山道确实阴凉,两旁山高林密,杂草丛生乱石嶙峋。岳明归很快追上了韩江清,发现他勒马停在原地,岳明归催马上前,语含笑意:
“师兄在等我吗?”
韩江清侧头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拨转马头,向着前方一道坳口慢慢行去。
“这山口狭窄,仅勉强供三人通行。”
岳明归立刻明白他未竟之意:虞相说冀州山匪横行,可他们一路上良马、锦袍、还背着鼓胀的包袱,竟一路无事。这个山坳山势狭窄,最适合伏击,两头包抄。
“管他是妖是魔,遇上再说,走吧。”
说着先行催马赶到韩江清前面开路,两人刚走出几步,忽听一阵呼哨,紧接着两旁鼓声阵阵,杂草乱动,前后冒出不少人来。
山体上亮出杆黄旗,下面站着一人,膀大腰圆头戴黄巾,在一众身着补丁粗衣的干瘦山匪里最是突出。只见他扛着把砍刀,居高睨着两人暴喝:
“山下两人听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识相点交出钱财,还可放你们一条生路,不识相的,今天栽在这里丢了脑袋,可别怪爷爷们心狠!”
说着,手臂一抡,那砍刀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发出呼呼风声。听声音有点分量,难怪这么圆,岳明归打量了一番上面的壮汉,暗暗想到,然后就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那匪首视力不错,看见岳明归笑了出来,当即有些发怒,大喝一声:
“兄弟们,上!盘剥了银子今晚喝酒吃肉!”
一众山匪挥舞着各式武器一呼而下,岳明归仔细观察了下这些人,发现大多脚步虚浮,不会武功,且衣衫破烂面黄肌瘦,实在不像打家劫舍、膘肥体壮、劫掠油水的山匪。
他没有动作,偏身看韩江清,正对上对方刚抬起的眼眸,二人目光对上,便知道对方和自己产生了相同的想法。
“师兄,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啊。”
岳明归灿然一笑,低头正附在韩江清耳边,声音低沉富有磁性,震颤耳膜。湿热的鼻息落在颈侧,韩江清猛一偏头,这才没有了奇怪酥痒的感觉。
他冷眼看着岳明归,似在斥责他,岳明归看着他有些生动的眼神,越发觉得韩江清有些……可爱,还要再说什么,山匪已冲到马前。
“哎哎哎,各位好汉饶命!”
一群山匪刚刚蓄力就要刺上去,岳明归高举双手跳下马来,满脸堆笑求饶,山匪们都停下了动作。
“这年头大家都不好过,出门在外安全第一,不劳烦各位动手,这些钱财各位且拿去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