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刃面色不改,转动手腕轻松将刀别入身后,肩上雪貂倏忽张开四肢紧紧扣在他肩上,他纵身下马,随武士走进了狭窄的巷子。
寻着武士的踪迹,岳明归找了不久便找到了被几个武士严阵以待围住的暗室入口,旁边还晕着两人。
隐约能瞧见下面躺倒的两个人形,其中一人躺在血泊中。等了半刻,迷烟散尽,士卒下去查探情况,岳明归也漫不经心的随着四处验看。
下面桌椅、笔墨俱全,木架上还染着斑斑血迹,新鲜的,显然不久前在这里绑过什么人。
两个男子躺倒在地,一个满身血迹已然没了气息,另一个身形扭曲,明显是中毒而死。
确认自己不认识两人,岳明归不知为什么莫名松了口气,只是转身时不经意间扫过地面的目光一凝。
“人早已逃了,剩下的事便交给刘大人了,本王且去四处逛逛。”
鞋底沿着地面蹭着划出一道痕迹,岳明归转身将此地交给刘刃解决,自己出了暗道。他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仰观天,俯看地,在院子里四处走动。
两名士卒在一旁注视着他,其他人忙碌的搜查、封锁、追踪。
虽然玄甲营的武士进了地道,但等他们摸索到位于闹市的出口时,那些人早已没了踪迹。此次围捕除了那两具尸体外毫无收获,岳明归充分发挥功劳归已,过失予人的美好品德,一甩袖子自己走了。将剩下的烂摊子都留给刘刃,至于怎么和皇帝禀报就是他的事情了。
看着刘刃带领黑压压气势迫人的士卒远去,岳明归跳下马,向着百户巷而去。
韩山紧随其后,便见他跃进那房屋隔壁破旧院子里,循着某种痕迹进了屋内。只见破败不堪的屋子里几块糟布堆在角落,地上散着几块碎陶片,堆着厚厚一层灰尘。有一道明显的拖拽痕迹,直通向墙根一座瘸腿、盖着糟布的木桌。
岳明归走到角落,掀开遮掩的布,就见身形瘦削粗布衣裳的男子和身穿夜行衣面具破损的韩江清被人安置在里面,二人俱身染鲜血。
再次恢复零星意识时,心腑间不再胀痛,难言的苦楚也已消弭,王孙南已经离开了。
眼前所见俱是黑暗,身体似与神智分离,难以挪动。韩江清狠要一下舌尖,这才维持住那一点清醒。
从手指开始,他慢慢活动着,努力控制自己的手指、手腕、手臂。将薄刃贴紧手心努力握住,鲜血涌出,疼痛钻入脑髓,神智被那一丝线赘着,昏昏沉沉对抗着睡意。
如果睡过去,便当真迟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手心多了几道刀口,笼住他的黑暗突然消融,随着微光映入眼帘的还有一个人。他混沌的想了许久才认出来,是岳明归。
岳明归上前查看二人状况,虽无法摸准病症但也能察觉的出韩江清情况有些不妙,脉搏极慢虚浮的很,瞳孔也有些发散,得尽快医治。
这身夜行衣和脸上血迹太显眼了,他脱掉自己外袍盖在韩江清身上遮住他的脸,将人打横抱起,示意韩山带走胡烈,便走了出去。
谁知出了屋门,正对上孤身伫立在黑暗中褪去玄甲的刘刃。
刘刃第一眼便看见了岳明归怀里抱着个人,他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却看不出那人身份,手指轻轻敲打着身侧露出的刀柄。
“殿下,此人是谁?”
牛羊成群,野兽独行。深宫里人人俱是百副面孔,伪装成绵羊的独狼护着怀里的珍宝,第一次对觊觎者亮出了爪子,低吼着发出进攻前的威慑。
“滚开——”
强健的肢体积蓄力量,每一根骨头,每一丝血肉都紧绷起来。看着刘刃眨眼之间抽出利刃,风驰电掣冲到了眼前,他左手紧紧抱住清瘦的人,右手闪电般抽出环首刀使出一招如托泰山横挡。
金石交击之声咯吱作响,天边泛起鱼肚白,四周火光聚集,野兽的直觉向来准确,感受刀剑上传来的巨力,往日含笑的桃花眼尽是夹着寒冰的锋芒,此子大敌!
片刻之间,两人交手数招,周围武士不得将令不敢插手,也无法插手,韩山看着岳明归打的手势,犹豫一瞬立刻背起情况不明的胡烈跳上房梁远走而去。
刘刃自然瞧见了,但他没有说什么,不知是不屑还是怕抓住后对卫骐无法交代,隐隐泛红的眼睛只死死盯住了对面的岳明归,手上又加了两分力气。
力量角逐之下,两人各退了一步,战况胶着,而韩江清的身体不知道能拖多久,得想个办法速战速决。正想着,岳明归突然感觉胸前衣襟被人轻轻挠了一下,细若蚊蝇的声音气若游丝在耳边响起。
刘刃也不急,立于原地看着岳明归动作小心的给那人遮住了头,眼里混合着不易察觉的焦急与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