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归被扑了个满怀,脸侧是柔软的发丝,有些痒,鼻翼间满是柏子药香的清寂。他略无奈的眨眨眼,抬手揽上有些瘦弱的肩膀,将人放了下去。
看着熟睡之中满身谜团的“阿清”,岳明归将一旁水盆边染血的布条收了起来。
这个人,太奇怪了……
易容的面具、解毒的血液、消失的伤痕、与大乘教的关系……还有他的名字。明知自己怀疑他,还替自己解毒,是潜意识的信任还是自信没有证据无所畏惧?
岳明归俯身捏着被子,握住韩江清手腕,给他盖好被子,便要转身离开,衣袖却被拉住。看着韩江清微蹙的眉间,岳明归伸手捉住寒凉的手指,便要扯开,却听一声呢喃梦语:
“灼然……”
如惊雷乍破,岳明归僵在原地,等了许久也未等到什么只言片语,只觉衣袖一轻,那人松开手指,自顾自侧身弯了腰睡去。
屋外流云翻涌,天边一抹金黄终于被匀开,滞在聚散薄云后,屋里光线流转,在岳明归面上打下层阴影。他怔怔看着韩江清的侧脸出神。
他怎么知道的,这是他和师兄之间的称呼,从未告知第二人。
疑点越来越多,线索却没有几条,这样的变数绝不能放任不管。岳明归看着自己的手臂,又看看醉酒熟睡之中毫无察觉的韩江清,突然勾唇一笑:
“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了,对美人如此礼遇都是对我好名声的不负责。”
说着直起身子,手臂一展,屋内烛火悠悠一闪,寂灭下去。
第9章 千机
自喝了那岳明归给的名为“醒酒汤”的特制药酒后,韩江清就觉得神智和身体分离,昏沉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而再次睁眼就被透过层层纱幔漫进来的日光晃了眼,屋外有些许响动及人声,韩江清分辨了许久,才从酒液麻痹中恢复清醒。意识到身侧还有平稳的呼吸声,他下意识猛地转头起身,却被腰间的手拽了回去,正对上一双困顿的眼睛。
“再睡会儿,美人。”
岳明归一身贴里,手臂伸展搭在韩江清腰间,强硬的回弯把人箍在身边。韩江清扭过头一眨不眨注视着他,缓缓开口:
“你……客人怎么还在这......”
一听他还叫客人,岳明归有些好笑,手臂一撑床,翻身跃起,将人扣在身下,看着韩江清清透的眼睛。
“不必忧心,我既已包下阿清,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再来打扰。
我姓岳,阿清叫我灼然就好。”
说罢,眼尾一挑,略显好奇的看着韩江清,见他面色毫无波澜,平静的回视自己。
他还想再说什么,就响起了敲门声。
门外等候的阿赛听到说话声,急急端着水盆推门而入,看见的就是岳明归衣衫不整钳制住他家公子,色迷迷的欲行不轨,他立刻瞪圆了眼睛,指着岳明归说不出话来,扔了水盆冲到一旁拿起扫帚冲了过去。
“你这个登徒子!!”
岳明归轻松制住阿赛,好好逗了一番这天真可爱的小孩,被韩江清阻止,这才穿戴好,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青风阁。看着岳明归消失在视线之内,韩江清才回身看向阿赛。
“让江饶立刻把信烧了,那信算不得证据,留着易生祸端。”
阿赛呆愣愣的点头应是,转身就走。
韩江清坐回床上溏淉篜里,目光直直落在盛满清水的盆里,又移向旁边撕成条的布巾,手指摩挲着,感受指尖下粗糙的纹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扫向四周,却没有找到,他眼神一暗。
韩江清将布条扔进碳盆,就在这时,敲门声突兀响起,他缓步近前打开了门,门外却空空如也,待他合拢门转身,一双手突然出现……
岳明归悠闲的拐过弯,上了一辆马车,镶金嵌玉、绸布包裹,好不华丽。车夫慢悠悠的驾着马驶上了主路,人流熙攘,纷纷回避,对着马车悄声指点。
韩山早已等在里面,岳明归从袖袋里掏出一条染血的布巾,眼前又想起了韩江清渗血不止的手。他分辨了一下外面的杂乱交谈声,不再理会,偏头问韩山:
“老宋回来了吗?”
“他早上又研究出来什么药有些兴奋,又去了赌坊,想来要等到晚上。”
韩山思索一下答到,随后车里寂静下来。
不多时,只听得外面响起了栾铃之声,急促的马蹄声沿着车厢飞略而过。
车帘随风掀起,泄露一线亮光,落在岳明归俊逸眉眼上,他抬起头,正对上车帘外一双沉稳又带着血气的眼,二人视线交错瞬间分开。岳明归微阖双目又很快睁开,像风吹林梢,露出一片幽深又消失不见。他垂首揉了揉额角,问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