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交叠。
曲成柯躺在柔软的床垫上,睡意的袭来带着他沉入黑水,剩余的理智不足以支撑他的思考,他没有再抽回那只手。
昨晚忘记关掉这段时间拍戏以来每早七点半整的闹钟,手机精神地响起来时,曲成柯在梦中感觉被什么重物嗑中了天灵盖,痛得真切。
昨晚他和谈易睡在一张床上。夜里他想翻身,被什么热乎乎的东西牵制住动弹不得,现在想来,似乎是谈易的手……
曲成柯瞬间清醒,翻身坐起来。身边空空如也,伸手一摸,被窝枕头都已冷却。
也许是走了吧。
曲成柯顿了顿,耸耸肩,生物钟让他睡不着了,便起床到二楼的盥洗室洗漱。
他换了身衣服,打着哈切下楼,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想点一些茶点来当早餐。他是如此自然地认为此刻这屋子里就他一个人,所以当他想倒杯水喝,走到厨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动静时,第一反应是屋里进贼了。
谈易一身衬衫西裤,却系着米白色的围裙,违和感像是被人吃了。他在厨房不紧不慢忙活的样子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人妻一词。
但大概没有任何一个人妻会煮出漆黑的粥。
谈易的厨艺很烂。
曲成柯不是头一回知道。他记得他第一次见谈易父亲,他父亲客气留他吃饭,谈易当时就说:你做饭还是我做饭?
虽是讽刺之词,而且当时谈易腿脚不便,跳着去厨房做饭也确实滑稽。
但后来曲成柯确切见识过他的手艺,焦糊的虾仁,咸得高血压患者吃一口会原地飞升的白菜,以及一盘矫枉过正后忘记放盐可乐鸡翅。剩下的只有米饭蒸的差强人意,那天挑嘴的曲成柯只吃了两碗白米饭。
曲成柯面对这碗乌漆嘛黑名曰皮蛋瘦肉实则生化武器的粥,眼皮抽了抽,转眼去看同样黑黢黢但比前者稍微好上一些的蒸饺……满桌“佳肴”,只有两颗水煮蛋和现成的牛奶能入口。
“要不我点个外卖……”
谈易不置可否,伸手拉开椅子,率先坐在了实心红木桌前,同时抬眼示意曲成柯一起坐下。他脸色不太好,嘴唇有些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这么一个病人大清早起来做饭,置之不理反而去点外卖,愣是曲成柯这般没什么道德感的人都生出了点内疚。
曲成柯慢吞吞地坐下,堪比坐上实施电刑的铁椅。
沉默地吃着卖相不佳味道一般的早餐,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谈易吃的很快,用餐巾擦了擦嘴唇。
曲成柯正处在大脑放空的状态,余光瞥见他起身,没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你去哪?”
“工作。”
“你退烧了?”
“应该。”
什么叫应该?曲成柯懒得吐槽,客观来说,他是不必阻拦金主去工作的,除非他有病。
“吃药了吗?”
“嗯。”谈易神色寡淡,似是不愿多说半个字。
曲成柯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多管闲事,自顾自低头继续喝粥喝得动静不小。
“帮我系领带。”
曲成柯毛了,“你不会自己……”
他抬头,正正对上谈易沉静的眼神,如梦初醒,刚刚那瞬间,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谈易说,要他把这当生活。
过家家罢了,曲成柯不介意当个“妈妈”。
他露出一个勉强称得上柔和的笑,接过谈易手里的暗纹领带。打领带他还是会的,虽然有点不太熟练,但贵在宏通。温莎结、平结、双环结他都会,顺着手感随便打一个就是了。
“你的工作不就是画设计图,在家办公不是更好?”
谈易微微垂眸,不知是在观察曲成柯略显笨拙的手指还是他认真的脸孔,他答道:“还有别的工作。”
曲成柯不以为然,“你都谈总了,在家歇着搞投资自己开公司呗。”
谈易薄薄的眼皮下眼珠滚动了下,轻促一笑:“明知故问。”
“我明知什么了?”
谈易敛了那略带讥诮意味的笑意,接过曲成柯手中的领带,转身去取大衣了。
曲成柯垂下手。
等谈易穿好西装外套和深灰色大衣重新回到他亲自设计装修的客厅时,只见曲成柯还立在原地,他形状姣好的眼睛上下眼皮挤到一起,显而易见的愠怒之色。
两人视线交汇,谈易径直向大门走去,背过身去时道:“送我出门。”
柔软的居家拖鞋被踩出宛如哥斯拉脚踏大地的动静,曲成柯揉乱了自己柔软的黑发,亦步亦趋跟着谈易出门。
“谈总好走。”
谈易看他一眼,打开了车门。
“早点回来。”曲成柯故意膈应他见他无动于衷,于是便脱口而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