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见他脾气确实上来了,有些为难地看着他负伤的脸,只能叹口气出去拨了个电话。
不过几分钟后,她又回来了,这会她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谈先生说,如果你不去,他就……他就撤资。”
晚上接近十二点钟,曲成柯顶着一张肿得猪头一般的脸出现在某家酒店楼下。口罩勒得他生疼,一方面他要脸,另一方面现在他走大街上偶尔会被粉丝认出来。
他木着脸,心想着果然还是到了这一天了。
说白了,谈易花那么多钱,不睡他到腻歪,怎么说得过去。
曲成柯拒绝了房卡,直接乘坐电梯上楼,咣当咣当将酒店的实心木门敲得震天响。
不过十几秒,门被打开。
谈易微蹙着眉,难得一见的不悦神色:“我当是来抢劫的。”
曲成柯挤进去,摘下帽子和墨镜,头发乱糟糟的蓬在头顶,往日大而明亮且眼尾微微下垂的双眼中此时遍布血丝,大晚上折腾着卸妆后又奔波使他脸上糅杂着难以祛除的疲态,还有隐隐交杂其中的怒气。
“口罩取了。”谈易淡淡命令。
曲成柯怒从心起,放松全身的力度坐进总统套房配备的懒人沙发中,毫不客气道:“戴个口罩碍着你呼吸了?”
谈易甩上房门,抬脚一步步靠近。他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踏步无声,但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谁的心跳上。
曲成柯磨着后槽牙,在谈易伸出手时抱在胸前的双臂僵了僵,终究还是没给出反应,一声没吭。
谈易用一根手指从曲成柯耳后挑下口罩。
他眉毛都没抬一下,熟视无睹般若无其事道:“第一场戏,感受如何?”
此话一出,曲成柯胳膊收紧了,登时气得胸口炸开个大窟窿。他妈的你是瞎了吗?去大街上乞讨一天都未必会被打成这样。
曲成柯的脸被上过药了,这会子被风一吹凉飕飕的,他抿唇,在不牵动伤口的情况下微微一笑:“你说呢?这么牛逼的剧组,待遇一级棒。”
“是谁?”
“这是我的私事,为什么要告诉你?”曲成柯脱口而出,说完自己愣了愣,登时漫上一股悔意。只能故作淡然,目光看向别处。
他本做好了被谈易用“包养与被包养”“尊卑有别”的说辞讥讽的准备。可谈易并未开口,只是垂眸注视着他凄惨的脸。
曲成柯莫名不自在,继续道:“对了,我可不敢不说,不然谈总撤资我可没地方哭。不过我不说你也知道吧,你耳听八方,消息多灵通啊。”
被他阴阳怪气一通,谈易却丝毫不见恼怒,这点自打从前起似乎从未变过。他忠实信奉自己的原则,不触碰其底线的话,他对曲成柯几乎谈得上纵容。这一点,光从表象看不出半点。但身在其中的曲成柯体会得很生动,以前的他甚至为此得意洋洋,你看,谈易这朵高岭之花终究还得落在他手心里。
后来,他的得寸进尺逼急了谈易,这也注定了两人的分别。
“疼吗?”谈易忽然开口,并且再度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侧脸。
曲成柯如同关节生锈的机器人般僵住了,半晌才重新上了润滑油似的眨了眨眼,“什么?”
谈易无言。
曲成柯想,他现在毕竟是“谈易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被打,岂不是等于在谈易脸上扇耳光吗?这点他很快就想通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他鼻尖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发酸了。
他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除了熊熊燃烧的恼火还有极度的憋闷之外,其实还有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他入圈以来,不是没吃过比这还苦的哑巴亏。无一例外,他都揉吧揉吧和成面团自己吞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想对家人诉苦。
曲成柯吸了吸鼻子,重重呼吸了两口,哑着嗓子道:“能不痛吗?你挨两下试试。”
“上过药了?”
“……嗯。”
“你在这睡。”
曲成柯见他拿起外套和钥匙,见状要走,一时难以理解,开个房把他叫来,然后自己走人,如此脱裤子放屁,为什么不放他回公司睡觉?!
他略一思索,躁郁感再次勃发,正要开口质疑时,忽然想起,他不让谈易走,不是等于暗示谈易和他一起睡?
“我回宿舍睡,你把房退了吧。”
“你就在这睡。”谈易穿上外套,扔了一把钥匙到曲成柯腿上,“以后也不必回宿舍了,地址我会传简讯给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这么从酒店套房离开了。
曲成柯还处于怔愣的状态,呆呆看着自己面前那把钥匙,这是什么?金丝笼的钥匙?谈易这还真把自己当鸟儿在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