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收？”曲成柯歪头问道。
科技馆的老师点点头：“那位同学说他的作品是为了募捐，这笔钱充进下次捐款就行了。”
曲成柯买了谈易的画后，再遇见时，谈易破天荒叫住了他：“那幅画不值那么多。”
曲成柯心中窃喜，笑道：“怎么不值？你画的很好。再说反正不是你收，下次捐出去呗。”
谈易一顿，点了下头，抬脚要走。曲成柯顺杆儿爬，立马插着兜跟上，随口问：“谈易，你会弹钢琴吗？”
一句无心的问话，却引得谈易脸色一变，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曲成柯从未见过他这副神情，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憋了回去。
谈易冷冷抛下一句“关你什么事”，就快步离开了。
曲成柯托着下巴，看着谈易有些仓促的背影，面色不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全靠曲成柯制造偶遇。钢琴事件后，那点偶遇的几率也没了。
一周后，曲成柯再见谈易，在他没想到的地点。
期中考试将近，最近上课频频走神的曲成柯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曲成柯虽说在外人眼中一直是个没用富二代的人设，但其实他在班级前十没掉下来过。
教师们的集体办公室，教导主任也包括在内。谈易就站在教导主任的桌前，刘主任似乎出去了，谈易就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
曲成柯见到他先是一惊，然后在被班主任训话的同时一直忍不住瞄向他。
班主任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啧了一声：“曲成柯，你看哪儿呢？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
曲成柯连忙点头，嘴上敷衍着，心里想着刘主任怎么还不回来，他好像知道谈易被叫来办公室干什么。
像谈易这种成绩好还不用给老师干活的人，一年到头都未必会来这里几次。不比曲成柯，被叫来是家常便饭了。
终于，在曲成柯和班主任谈话的结尾，刘主任回来了。
刘主任是出了名的大嗓门，整个高二年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在和谈易说话的时候却压低了声音。
“……你爸爸打电话给我了，他很担心你……”
曲成柯竖起耳朵听。
谈易很轻地“嗯”了一声。
刘主任继续说：“我想问问你原因……你一个品行优良的学生，我不相信你是去违规违纪了，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什么原因？违规违纪？谈易干什么了？
曲成柯都要抓耳挠腮了，班主任这时却说：“好了，你回去吧，好好复习。”
曲成柯胡乱点头，出门的脚步跟胶水糊了似的慢慢挪腾。
经过谈易身后时他正好开口，语气淡然：“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不想回家。”
刘主任关切又循循善诱的话语说了一箩筐，曲成柯一句没听进去，只听到谈易说的不想回家。
谈易夜不归宿，被家长找到学校来了。
曲成柯本来觉得荒谬，忽然想起初次见面谈易被困在图书馆天台，又觉得没那么奇怪了。
谈易这个人看似循规蹈矩实则不同寻常。
谈易经历完刘主任唾沫星子的洗礼后，一脸冷漠地走出办公室。一抬眼，曲成柯背靠走廊墙壁，手肘撑着扶栏，一打照面就对他笑起来。
眉飞色舞的样子让谈易联想起他光顾过两次的宠物店里被他摸过头却没被带走，下次见面依旧热情的小狗。
谈易不知怎么的，就神色一松。
“我买了你的画，你不收钱，那让我请你吃顿饭吧？”
曲成柯说着，跟上谈易和他并肩往前走。他只是随口一提，上回钢琴的事情貌似惹恼了谈易，以前都不会答应，不要说现下。曲成柯根本没报什么希望。
“可以。”
曲成柯猛地转头看去，只见谈易目视前方，表情乍一看没有丝毫改变，可他的唇角却抿得紧紧的。
那是个阴天，曲成柯讨厌阴冷潮湿的下雨天，但在那天，放学时倾盆而下的大雨却叫他没那么讨厌了。
曲成柯是被冻醒的，他最近夜里睡不好白天就嗜睡，不仅在谈易家门口睡过去，躺人家地板上又睡着了。炎炎夏日，他本不应该被冻醒，不知道什么时候空调被打开了。
他打了个寒噤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灰色的家居拖鞋，两只脚一上一下交叠放着。曲成柯还没睡醒，下意识视线上移，于是正对上谈易没有温度的眸子。
曲成柯腹诽蛇和蜥蜴才适合当谈易宠物不是恶意揣测，谈易的眼珠子有时候给人感觉就很像蛇一类的冷血动物。
仿佛下一秒冰冷的信子就要压迫到眼前来了。
丝丝清苦的茶香弥漫在室内，窗外天色已晚，曲成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更不知道谈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谈易端着茶杯翘个二郎腿坐着看他流浪汉一样躺地板上的睡相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