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虽然还有些犹豫与怀疑,但听闻对常人无碍,又想起昨晚那场吓人的场景,也将佛灰水饮下。
众人不安的在院子里等着妖邪暴体,前后探身互相查看,可等了约一炷香的功夫,也没瞧出异样。议论声渐渐冒出头,最后终是有人忍不住了,扬声问道,“大师,方才您说只要服下这佛灰水,妖邪便会显形,可这都这么久了,为何没有半点动静?”
“这自然是有缘由的!”阿成不悦的瞪那人一眼,转而去看温佑棠,装模作样的问他,“师傅,您说是吧!”
温佑棠故作沉思一番后,突然道,“难怪!”
“难怪什么?”
“方才我忘了,饮这佛水之前,是需要施法术念咒语的!难怪许久没有反应。我这就施法,劳烦诸位再饮一碗吧!”
王掌柜的脸黑了黑,皱着眉头朝管家看去。两人虽然明面上未说话,但看那副神情,应是忍了许久。
在众人饮佛灰水时,温佑棠又道,“这佛灰水是多年前你师爷留给我的,时日长了,法力难免减弱,但有一点是不会变的。这妖邪附身的人饮了这佛灰水,手心便会发白。诸位此刻不妨将手伸出来瞧一瞧,也好证个清白。”
众人都在院西厢站着,温佑棠与阿成与他们对立而站,王掌柜与管家则站在他们两人身旁。阿成稍稍侧了侧头,余光瞧见王掌柜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而后脸上显出一丝诧异,与管家对视一眼后,两人皆放下了手,将手藏于宽大的广袖之下,负手而立。
阿成回头给温佑棠使了个眼色,看好戏的瞧着他们面前那些人。
王掌柜也在此刻开口,“大师这佛灰到底是真是假,除了您自个儿旁人也不知晓,仅用这个来断,也太过草率了吧!”
温佑棠闲庭信步,颇有信心,“这草率与否,待会儿不就知道了!”而后朝向众人道,“诸位这就将手伸出来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的将手伸出去。阿成走上前一一查看。
第一排站着的是王府的下人,第二排是胡姬,阿成查完胡姬,转向第三排时,便瞥见了一双白净的手——在红扑扑的手掌之中格外显眼。
他兴冲冲的扭头唤温佑棠,“少爷,找着了!”
第1章 香满楼(六)
那双手的主人是个黑黝黝的少年,看着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被阿成这么一叫唤,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
杂耍班的班主慌忙上前,“诸位应该是弄错了吧,这是我班子中的一个小杂役,怎么会是妖邪?”
阿成抢白,“他不会是妖邪,但却会被妖邪附体嘛!班主莫混淆了我们在查的什么。再者,您也瞧见了,诸位的手都正常血色,偏生您这小兄弟的手白的像面团。不是妖邪附体是什么?”
班主顿了顿,还想再说什么,却还是停下了,立在那儿双手紧握,只是重复着念叨阿树不可能是妖邪的。
自打那叫阿树的少年被阿成揪住后,他身旁的人都迅速的往后退开,让出了一块儿空地。
王掌柜上前瞧了瞧,“这瞧着也就是个普通的少年,不像是妖邪,大师莫是弄错了?”
可阿树的那双失了色的白手,又明晃晃的在眼前,让人无法忽视。
温佑棠看着阿树,问他,“你没什么话想说?”
阿树挺着胸膛,反而笑了。“自然是有的。大师您这骗人的手法还不如之前的张道长了。”
他这话,让王掌柜的脸色又黑了一层。
温佑棠挑了挑眉,“怎么说?”
“前面那位张道长,怎么说也是费劲儿捉了一只妖的,咱们大伙是亲眼所见。而您竟然拿这种骗三岁小孩儿的把戏来糊弄我们,这便说不过去了!”
温佑棠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阿树从旁边的桌上端回那碗佛灰水,“这碗所谓的佛灰水,不过就是碗普普通通的甲草水,是取甲草叶若干,洗净清蒸之后再晒干炒脆,研磨成粉,服用时化于清水即可。入口微酸苦,一般作助眠之用。因为取材方便制作简单,寻常百姓家用不起香囊与助眠药的便会服此甲草水。不过近些年,知道此方的也不多了,在繁华之地,更是少见。”
“敢问大师,这助眠用的甲草水,是如何成为您口中的佛灰水,又是如何有驱邪之用的?”阿树目光灼灼的盯着温佑棠,想从他脸上看出被揭穿的慌张来。
可惜,他失望了。反倒是温佑棠反过来问他,“既然你知晓的这么清楚,那你的手心为何是白的?这个你如何解释?”
阿树抬起自己的手,来回翻着看了两遍,道,“这甲草水遇糖起先会变成浅蓝色,瞬时又白如入面粉。想必,大师第二次所说的施咒,便是将碗沿上涂白糖水吧!”说着,用手点了点碗外沿,浅浅尝了一下。“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