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男娃是谁家的种?没脸没皮的玩意儿尽算计养你到大的姐、还冲一个知青喊爹?真是芝麻地里长黄豆——杂种一个。”
安大宝被骂个狗血喷头, 前世被伺候好好的他哪里受过一波接一波打击,艰难睁眼从门往外一晃就瞧见明朝雪,下意识委屈至极长长唤了声, “娘——”
失去傻娘的短短日子他受尽天翻地覆苦楚。
娘?午间正值饭后放松看热闹的村民们才注意到后方两人。
全艳红暗骂了声拉着人就要走。明朝雪反握她的手稳稳站直,既然来看戏就不会怕引火烧身。
“娘我错啦,我可想你,家里不能没有你啊你快回来吧。”安大宝不要脸皮趁机哭喊躲过大壮, 稚幼脸蛋滚在地面干嚎画面哪怕没有泪也揪人心。
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该赶傻子走。傻子有能赚钱的傻福, 留着让她赚够多多的钱再踢掉。
安二媳妇壮胆借机也放声悲戚。家里挑剔惯了逼得她短短几天累得不成人样, 连哭带嚎要人回来。
安奶奶更是眼馋分出去的钱和屋子, 没有明朝雪伺候都不得劲。
一时间安家内哭声震天。
“看来是真心后悔。”有鬓角插花的老人颤巍探头,跟着抹眼睛劝,“娃,听奶的劝回去吧。一个人终究不是事。”
听到有人帮腔,安大宝干嚎得更起劲直喊要娘。
全艳红听得来气要骂。
还是明朝雪先拉开遮挡脸颊的纱布、忽而靠近一步,那黑乎乎冒着腻味的药膏倏然出现在帮劝老人面前。
突如其来的污黑让老人急一闭气吓得“哎哟”出声,“好好一个娃在脸上乱涂什么?”
“是膏药,被毁容后要恢复的膏药。”明朝雪毫不掩饰露出半张侧脸的伤,“为什么毁容?帮安大宝挡火后又被他抓的。”
自从分家后明朝雪第一次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
洗净脸束起发的她像变了个人,半张脸看上去越纯净清丽,就对比得另外半张脸越不忍直视。
“可惜、雪娃该是村里最漂亮的,脸毁了。”毁容的伤一下子刺激醒众人被哭蒙蔽的记忆。
几天前的分家事件再度被掀开。雪娃的脸愈让人遗憾就愈让人想起安家可气之处。
“花大娘,你是没听分家时的话,火炉一样的地方还逼人跳回去?”
大嘴巴的杨大婶急急赶来看热闹,抑扬顿挫叹起帮腔老人,“你难道是存心害人?”
花大娘一片好心苦劝,“安家已经改好。”
安大宝连声高哭“我知错”“以前都是误会”,引得老人潸然泪下,定要让安家一家团圆。
“一家团圆?正好我接下来要高考,书本费上学费安家会备下吧?”明朝雪话语刚出,哭天喊地的二婶声音就停住。
高考?那家里岂不是又多一个要伺候的?安二媳妇在分家时已经感到明朝雪厉害、哭腔当即一收。
“要钱?不可能。”安奶奶条件反射拒绝。提到钱可是戳中她心底最深的痛,哪里舍得再掏。
院内自觉丢脸的安爷爷恼怒笃笃摔拐,将拐头狠狠扫过花大娘,“我家的事,哪里要你这个外人多嘴!无知的妇人胡嚼什么舌。”
“一个女娃没了就当她死了,从此家里没这个人。”安爷爷是目前受明朝雪离开影响最小的。
作为身体硬朗的当家主人什么也不需要做,还有聪慧的男孙。要什么其他人?
“说得好。”
一片喧哗中明朝雪缓缓拍手鼓掌,清脆巴掌音压过众人七嘴八舌。
“我自己在外面活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在安家当牛做马蓬头垢面。这嘴上喊娘心里当丫鬟的‘家’谁爱呆谁呆。”
好心帮劝的花大娘脸色早已黑黑白白,两头受骂里外不是人。
“有这一筐筐肉酱饼都不愿意帮助亲戚。”明朝雪指指院侧推车上泛着浓烈味道的油腻筐子,顺势往下划过安二。
“还把二儿子打成这样。怎么,上次要把我卖给糟老头子不成,现在又打其他人主意了?”
一番话引得外面众人目光跟随。
院子里的确有大筐的饼,在初开门时他们又看到安爷爷在打安二,不由自主顺到明朝雪思路里去。
“好啊你们安家果然不是东西。居然还想卖人?”
大壮听这吵吵囔囔一番戏、顺着条理清晰的小姑娘话接着闹,“解释不出来了吧?小小年纪心肠歹毒,骗不到人后还要卖谁?难道要卖我小表妹?”
安二媳妇惊然想起安大宝语义不明的“嫁人”和自己年幼女儿,慌张回头去看安大宝。
根本就没有卖糟老头子这回事!
安大宝有苦说不出。要仔细解释必定牵扯到他叫过爹的荣同书。可同书爹已经避着厌弃他。安大宝哪里敢再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