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谢乔提前知情,也决计不会猜出这么一副满面忠顺的老将,前几日还因为苏栖派去使臣,便心生野心,打算永世独占合城。
面前谢乔的道谢,崔奇水面色恭肃:“不敢,吾等身为姜臣,奉迎太子与太子妃,本就是应当应分。”
谢乔便面露凄然,哀哀叹气:“话虽如此,可放眼姜国,如太守这般忠臣,又有多少呢?”
说罢,谢乔微微侧眸,见对方面上仍是平静恭谨,毫无忘形之色,便知道这是一个并不在意虚荣外物的心志坚定之人。
见此,谢乔便也没有多兜圈子,只轻声道:“太守智勇双全、高风亮节,待回到王宫,定要靠您重振崔氏了。”
话音刚落,崔奇水双眸便骤然一亮!
谢乔便知自己说对了。
崔奇水这般出兵护卫,一路相随,当然不是只因为“忠心,”他是有所求的,而其中最可能的,便是崔氏。
五姓树大根深,抛开都城主枝,姜国诸城,甚至齐韩之地都有真正的崔氏子弟立足繁衍,放在之前,一个来自合城“乡下”的寒门太守,便是自称出身崔氏,都要厚着脸皮给自己贴金。
但偏偏就在不久前,身为外来者的苏栖毫不讲理的灭去了都城崔氏满门。
再没有比这样难得的机会,崔奇水奇货可居,要将姬天这位落魄新王当作自己的登天阶,而姬天内忧外患,若不想余生受制与世家,最好的选择,也就是用正好姓崔的崔奇水,扶持出一个新的五姓出来。
姬天当然会答应崔奇水的要求,但他绝不可能答应的这样轻易,崔氏,已是姬天手上所剩不多,能够许出去的底牌,以他的行事,必定会用这张底牌换来足够多的利益,多到接近崔奇水的底线,多要多一分就要翻脸,不翻脸却又实在心疼的的微妙极限。
而谢乔这话,就是在告知崔奇水,心疼吗?尴尬吗?你可以来试试我的门路。
崔氏罢了,姬天能给你的,我一样能。
虽然没有明着提及,但她身为女人,就是最好的伪装与保护,天然被会时下的昂昂丈夫轻视。
一个年轻的女郎,能要什么呢?难不成也能如姬天一般,夺去他一半的兵权不成?左不过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最多再添些儿郎面首,甜言蜜语。
自然,她出身谢氏太子妃,胃口想来比寻常女子更大,可就算大到会搬空了他的金库又如何?他从前几十年,往都城崔氏送去的财物,都早值这个数目。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能将崔氏掌在手中,这些不过九牛一毛!
一念及此,崔奇水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但谢乔这时候反而一点不急了,她用挑剔货物般的眼光,将崔奇水带来的姬妾们打量了一遭,略过了有世家痕迹的女人,最终只指着两个满面懵懂,明显相似的姐妹:“将这二人留下,剩下的太守带回去罢,我不惯用旁人教过的奴婢。”
崔奇水回头一看,谢乔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对从乡野买来的黔首姐妹,毫无礼仪,只胜在年幼,这意思,显然是宁愿要一片白纸从小调-教,也不要叫旁人沾手,教移了性情。
不过路上使唤的使女都这般讲究,果真是世家做派!
崔奇水思及太子妃乃是谢氏宗主独女,越发恭敬起来,连连应是,又说这两姐妹粗野,要为她再寻听话温顺的干净侍女。
谢乔这次便干脆话都不再多说,招呼两个姐妹过来下了车帘,举扇遮面,杏眸微弯,矜持有礼,却自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姐妹两个果真是黔首百姓,连正坐都不太会,跪在挨在一处浑身紧绷,鸟雀一般睁着大眼睛只愣愣看着谢乔。
谢乔见状觉得好笑,不自觉的温了声音:“你们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奴十三,妹妹十一,没有名字,主……太守唤我们左女与右女。”
两姐妹长相只是清秀,只难得每人的面颊上都只生着一侧的梨涡,且正巧是一左一右,挨在一处时,便正好凑成了一对儿,很是可爱。
谢乔看着她们面上的梨涡,点了点头:“你们往后就跟着我,愿意吗?”
妹妹右女显然更天真些:“我们跟了太子妃,要陪太子睡觉吗?”
左女紧张的去捂妹妹的嘴,谢乔倒是不以为意:“你们会陪崔太守睡觉吗?”
右女想一想:“太守更喜欢姐姐,也喜欢抱着我,我不喜欢他,他太老了!”
谢乔看看一旁只是单纯紧张的左女,笑了笑:“好,你们跟着我,往后我为你寻个年纪小的丈夫。”
右女欢喜:“要和姐姐一般大的!姐姐喜欢的,我就喜欢!”
谢乔十分好脾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