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长,钟令没有拉上窗帘,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她起身走到了窗边。
天空灰蓝,雪地洁白,门口的足迹已经被掩盖,四下寂静,空无一人。
她有时候会出神地想,是不是下着大雨的那个晚上她没有下楼,故事便不会这般曲折?
她睡不着觉,干脆转身进了书房。
抽屉拉开,一张素描纸安静躺在底部。
干净利落的侧脸线条,是她之前偶然提笔画下的檀舟,她重新在桌前坐下,找了支铅笔想要将他的轮廓补全。
可笔尖抵在纸上时,她却怎么都动不了。
一想起他,就好像周围的空气都抽离,心上闷闷地痛,喉咙也很紧,特别是那些缠绵心动的时刻,像猫爪一样抓着她,又痒又痛。
她握笔的手轻颤着,最后还是妥协放下。
她将素描纸重新收进抽屉里,回到卧室在沙发上浅浅眯了一会儿。
初一的早上,钟令照例和云姨一起去墓园。
她收拾完拿着车钥匙准备去车库,开门时,却在门口的雪地上看到了有人离开的足迹,这印记很新,明显是刚留下不久。
她看向门边,果然有一小块地方没有被雪覆盖。
他竟然一整晚都站在她家门口。
她的心瞬间被揪紧,既心疼,又生气。
那么冷的天气,他却一点儿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该是苦肉计使惯了,故意要惹她操心。
云姨跟上前来,问她为什么在门口站着,钟令回了神,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好长时间没来看过外公和钟女士,钟令有好多话想说。
说工作,说朋友,说自己,唯独没有提檀舟。
她觉得如今不是时候,若是以后还有机会,带着他来显得诚意更足。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两人外出没来得及做饭,钟令不想云姨麻烦,便说随便下碗馄饨就行。
两人一前一后进家门,还在连廊上就隐隐闻到饭菜香。
黑米粥在客厅窗边汪汪直叫,钟令开门进去,饭菜香更浓。
云姨惊道:“是小舟在家吗?”
她试着喊了一声:“小舟?”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黑米粥围着钟令撒娇的声音。
“他应该走了。”
云姨径直朝餐厅走去,笑着说:“这孩子也真是的,来去无影,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了贼了。”
钟令轻笑,是贼。
偷心贼。
她放下包,脱了外套将黑米粥抱在怀里,她小声问:“是不是你爸爸回来了?”
黑米粥舔舔她的手,叫了一声“汪”。
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云姨叫她过去吃饭,她看了眼桌上,他竟然还专门为她炖了雪梨汤。
她说要一个人冷静思考,他就真的不出现,也许是怕她真的做出离婚的决定,又偷偷跑来家里刷存在感。
想着他在家里偷偷摸摸为她做饭的样子,她没忍住唇边的笑意。
有胆子溜进家里却没胆子出现,有趣。
她揉揉黑米粥的小脑袋,放下它坐到了桌边,开始心安理得享用起他精心准备的午餐。
饭后她开始犯困,回到房间发现加湿器已经开好,床头还温着一杯水,就连早上随手乱扔的睡衣也被叠好放在床边。
处处没有他,又处处都是他。
钟令既无奈,又想笑。
她故意没有联系檀舟,想看看他是不是要一直这么偷偷摸摸。
一连几天,檀舟每天都会来给她做早餐,有时候下午睡一觉起来,晚餐便多一碗甜汤。
钟令不问,云姨也不说,三个人保持着默契,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这份和谐,是在临近上班前的一个晚上被打破。
那天钟令刚从容卓家里回来,容卓本想留她吃晚饭,但她知道有人会来,所以拒绝了容卓的提议,还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回家。
怕被他发现,钟令还把车停得远了些。
等她走近家门口,檀舟的车果然停在那里,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晏明逸竟然也在。
前前任和前任,都在她家里,这是什么魔幻事件?
她推门的声音被黑米粥听见,小狗冲着门口摇尾巴的时候,客厅内的两个男人同时被惊到。
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她突然回来显然是让两人不知所措。
她穿过连廊进家门,檀舟主动迎上前来,帮她提包,脱外套。
他脸上的笑意一点都不尴尬,就好像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主人,接她回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