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平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好像正如她所说，在许多年前，便已准备好了死亡，“你我本就非一路，能一起相识这么多年，裴宜……已经很高兴了。”
杨俊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和蔺冠、颖儿等人的联系呢，只是大家都默不作声、难得糊涂罢了。
或许自己的选择，也曾让面前这个男人日夜为难、辗转反侧过，可是他最终选择了隐瞒，直到如今，再也无法视而不见。
杨俊摇头，“不。”
裴宜笑道，“别伤心，裴宜一生，也算是不负此生，只是我身长反骨，不敬君主、不信天命，我想要的……就自己争，我不喜欢的……就打破它……杨大人，你要好好……的……”
男人清晰的感觉到那一道气息逐渐微弱下去，“不！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接过倒下的女人，悲痛间竟没有意识到，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这居然是他们第一次相拥。
第195章 收复（五）
裴宜的躯体在他怀中一点点变得冰冷和僵硬, 杨俊才惊觉原来她早已有了准备。
随后又有好几人闯了进来，都是取燧者, 他们轻而易举的分辨出眼底那个女人，已经失去了气息，其中一个取燧者隐秘的点了点腰间的某物，将某些消息传了出去。
杨俊抱着裴宜的尸体，想带着她离开这里，却在刚走出门后，被一道冲天而降的绿色人影阻拦。
“把裴宜的尸体交给我。”绝色美貌的年轻女郎面若寒霜, 一手伸向杨俊，一手已经握住腰间的剑柄。
“若是不呢？”
颖儿冷冷道, “杨大人, 你该知道这本就是那个人对你们的试探, 她豁出命了来保你, 你却要带走她的尸体？岂不是要宜儿九泉之下都不得心安？而且……你配吗？”
一字一句，不过寻常言语，竟然也会这般伤人，恍若时间暂停了一般, 两人具是冷淡的相互对峙着，各自不愿退让，他身后的那些取燧者, 察觉到了二人身上的气息, 也皆不敢向前，一时间，整个小院寂静无声，只剩下风吹叶响的凄凉。
他终于动了，低头细细打量着怀中女人的容貌, 鲜红的血渍还挂在惨白的脸上，双目紧闭，自己却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它睁开的那一天。
杨俊上前，轻轻将裴宜的尸体交给颖儿，让颖儿原本握住长剑的手松了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呢？”
她的目光穿过杨俊，看向他身后的那些取燧者，轻轻说道，忽起的微风，将她的话吹散，只有面前的男人才能听到。
杨俊抬头，目光痛苦而绝望，却唯独没有挣扎，颖儿知道了这个男人的选择，只冷笑道，“倒是一条好狗，当年宜儿就跟我说过，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你能隐而不报这么多年，也是为难你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们再无瓜葛。”
颖儿抱着裴宜，转身不见了人影，徒留杨俊在原地愣神。
他身后的取燧者跟了出来，也不敢说话，全部垂着头，恨不得立马叫自己的消失在原地，半响后，才听到他们大人的两字“走吧”。
裴宜去世的消息并没有第一时间传开，杨俊甚至都不知道颖姑娘究竟将裴宜尸首带去了哪里，只是在不久后他便收到了调离云州的命令，纵然心中千头万绪，他也只是一个臣子，仍旧只能听从上面的吩咐，离开了这个经营多年的云州之地。
既然证明了自己忠诚，杨俊这个有能之士自然被如今缺少能才的皇帝需要，他的下一步就是京城，杨俊意识到了京城如今的风险，在接到命令后，立马处理手中事物。
而此时的朝堂上，真实情况比杨俊想的还严重。
在传声虫已经在高层普及的现在，各地之间的联系再也不像从前，云州和京城的通讯更不需要数天才能完成，皇帝对杨俊和裴宜的试探，戳中了蔺冠的底线，让他将自己的计划再次提前。
在杨俊还有到达京城的时候，以蔺冠为首的朝中大臣，已经在逼迫皇帝下诏书、改法制、开内阁。
长达十多年的战争、数十万将士尸骨无存、各地的叛乱、民不聊生，这些让本来繁荣强盛的大夏，如同不断陷入泥潭的巨人，不断挣扎，却越陷越深，而这一切最终都要归咎于他们上方的最高权力者。
大夏一系列的变故中，没有一个既得利的阶层，而在这个时候，自然也少有人出来替皇帝说话。
这背后自然有蔺冠谋划数年的底细，而更多的确实常景瑞本就没有竟到君王之责。
一个帝王，纵然不能给国家带来繁荣兴盛，令所有百姓安居乐业，然而在先皇打好的根基下，一步步按部就班的进行，做一个守成之君，对于百姓来说，也是足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