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自家的这个大哥哥,是有从前在闺中时的崇拜和自信在的。从小到大,她从未见他做什么事会失手过。
朝堂之上的事说完,便也该叙叙旧。
裴子萋记着他出征前说的话,他此番是去找沈清棠的,不由问他,“哥哥此番,可寻到清棠妹妹了?”
她现在对沈清棠的感情有些复杂。
两人自幼一同长大,从来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可是如今她嫁了裴琮之,裴子萋却突然忽生艳羡。
艳羡如今自己嫁了出来,她倒是嫁进裴府,成了正正经经的裴家人。
慢慢的,艳羡便转为了嫉妒。
她有时甚至会想,如若没有沈清棠在就好了,自己是他唯一的,嫡亲的妹妹,他便不会再偏心,可以一心一意地来帮衬自己。
但这般想过后,她也是无尽的懊悔。
从前两人在闺中的情意不是假的,她也是真心拿沈清棠当亲妹妹看待的,从来只盼她好,不曾盼她坏过。
如今却生出了这样不堪的心思。
她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也不敢叫旁人知晓,只暗暗将这心思藏在心里。
裴琮之洞若观火,自然将她这心思看得分明。
“寻到了。”
他语声平静,坦然告知,“紫荆山上,她受了重创,如今已失了忆。”
“清棠妹妹失忆了?”
裴子萋的关心也是真的,急忙问,“她受了什么重创,可无事吗?”
“无事。”
裴子萋现下说不准心里是怅惘还是落寞,抿了抿唇,轻声道:“无事便好。”
兄妹俩没叙多久的旧,点到即止。
裴琮之起身离开,叮嘱裴子萋,“娘娘在宫中且安心待着,旁的事,不必操心。”
裴子萋点点头。
得他这一句话,她算是彻底安心了。
裴琮之没在上京城里逗留,连夜便回陵川去。却未料正是他不在的这几日,沈清棠与程颂的亲事竟紧锣密鼓的提上了日程。
第190章 抓贼,变故
原是程颂的母亲突生恶疾,大夫去瞧,只说没多少日子了。
老太太只这程颂一个独子,临去前的最后心愿就是看着程颂成家。
康大夫得了程家嘱托来问沈清棠,“你和程颂,原也是我们看着的好姻缘。”
程颂往日里的殷勤,康大夫自是看在眼里。
旁敲侧击着问,“这桩亲事,你是什么想法?”
沈清棠没什么所谓,她年纪到了,也没有父母亲人倚仗。这桩亲事,大家看着都说好,她便也点头说好。
又道:“我没父母双亲,康伯就是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都听您的。”
“好好好。”
康大夫欣慰不已,“好姑娘,我既承了你这声师父,必定认真为你操办。你放心,虽是急了些,但一应规矩物什俱办得妥妥帖帖,绝不辱没了咱们姑娘。”
沈清棠淡笑着应下。
晚些时候,程颂来接她归家,也支支吾吾提起此事,“清棠,我……这事……哎呀……”
他挠挠头,这娶妻冲喜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反倒是沈清棠看着他,认真问,“程颂,你是真心想娶我的吗?”
“这是自然。”程颂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他自第一眼瞧见沈清棠,就欢喜上了她。后来寻着法地来安济坊献殷勤,也是存了亲近她的心思。
程颂迟迟疑疑开口,“只是这亲事仓促,我怕折辱了你。”
“无妨。”沈清棠并不在意,眉眼弯弯笑着道:“我不介意。”
她既松了口,这亲事自然是顺理成章就定下了。
等裴琮之自上京城回来,此事俨然是板上钉钉了。
沈清棠听见隔壁院落有人声,提裙过来敲门。
是笑意盈盈的脸,“前几日见裴公子不在,大门却敞着,想是公子出门仓促,忘了关门,我便擅自做主,帮公子阖上了门。”
同为邻居,不免关切问上一句,“裴公子远行,是归家去了吗?”
裴琮之刚到陵川,还不知她与程颂定亲的事,颔首温润一笑,“是,舍妹惦记,归家看她去了。”
又温声道谢,“院门临行未关,原是姑娘帮忙阖上。多谢沈姑娘。”
“裴公子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又问他风寒可好些了。
他再颔首,“已然好了,多谢沈姑娘惦念。”
“那就好。”
沈清棠言笑晏晏,递过请帖,“下月初二是我成婚的日子,我与裴公子甚是有缘,如今又同在这杏花巷里住,裴公子可一定要来。”
是她与程颂的成亲请帖。
夜色太暗,裴琮之又立在廊檐阴影里。
她没瞧见他的脸倏然便冷了下来,如浸霜寒,再不复方才的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