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予洁没纠结这个事情,转头问:“顺利吗?”她问的是工作上的事情。
“嗯。”
“你什么时候重新开始上班?”
许楷文答:“等通知。”
简单吃过晚餐后,九点钟,他们准时到场。
开业活动有一个砸冰砖和香槟塔的仪式,许楷文不方便陪她出现,只有和Chris以及他的女友先去卡台坐着点酒水。
Chris的新女友叫做Sarah,他们在跨年夜那晚自我介绍过了。Sarah在同商圈的一家合资公司做市场营销,是他们共同朋友的一个朋友,所以才会碰巧参加那次的跨年派对。Sarah的个子并不高,却有一张非常有活力的面孔,她活泼且健谈,说话时笑容频露,黑眼珠中有着与生俱来的乐观,以及后天在职场磨砺出来的世故与通透。
Chris总是会在热情活泼的女孩身上沦陷,许楷文一直觉得,他选择伴侣的必要因素是性格,而不是样貌。
许楷文想起了在他心里住了七年的女孩。
七年前的乔予洁和Sarah很像。中国人在爱情上是保守的,含蓄的,但他却能感受到来自她的热忱,真挚与毫无保留。她从没有掩饰过自己对他的喜欢,这让他对这份跨国恋充满了信心。
而现在的她,面对不熟悉的人,更多时候是冰冷的,无表情的。她似乎在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那颗火热却又敏感易碎的心,将冷酷的外表当做保护套。
从吴祎口中他得知,这七年,她几乎没有接触新的人。
是生活让她受到了太多伤害,才让她一直将心里的那扇门关得很紧。
冥冥中,她的不幸却成就了他的幸运,让他得到重新拥有她的机会。
现场没有媒体,只有衣香鬓影的圈中名流和传说中的网络红人。放眼周围,一头红发的花臂少女拿着手机在自拍,年轻的DJ为开场打了一首《Willst Du》,打扮精致的年轻男孩们彼此推肩嬉笑。
两个绝对算得上“高龄”的男人彼此对视了一眼,Chris发出了今晚的第一句困惑,“我从来不知道这座城市有这么多的gay。”
气氛渐热,坐下后,两人默契地征求女士的意见。
“今晚喝什么?”
“都可以。”
按Chris的描述,Sarah是个很随和且丝毫不挑剔的人。她对喝什么没意见,更重要的原因是,在CLUB喝什么是一个味道。
最后许楷文决定,“Tequila.”
Chris还记得在泰国,许楷文喝龙舌兰醉得不省人事的经历。
坐在地板上抱头痛哭之前,他其实还干了些别的事情——诸如砸烂了酒吧的桌子和二十多只玻璃杯。
Tequila几乎是许楷文的死穴,每一次他都付出了宿醉的代价。
Chris吹了声口哨,“今晚将会很有趣。”
一碟柠檬一碟盐,还有整齐的一打shot杯。超市里一两百块一瓶的洋酒,在这里要价三四千,且真假难辨。
Sarah去了洗手间,许楷文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开酒。
显然,这个话题只能在有且仅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讨论。
许楷文问:“你打算怎么办?”
“话已经说出口了,我是不会回去的。无非是两个选择,另谋高就,或者干脆退休。”
“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我可以……”
“去帮我求情?不必了。听着,我也不会安慰你。”
Chris搂上许楷文的肩膀,“看看我们?我们才三十出头,就拥有了一切,车子房子……”说着,他抬起脚,指着那脚上的皮鞋道:“这双鞋价值一千美金——你他妈的敢信吗?”
许楷文哑声失笑。前一秒钟还说不会安慰他,现在这不是在安慰他,又是什么呢?
“我们有最漂亮的女朋友,我的意思是,‘最’漂亮。而他们呢?上移的发际线和疲软的身体,只能靠昂贵的手表和西装来吸引年轻女孩,在中年危机里寻找即将消失的快感…… I’m fed up with this shit life. Fuck them all,Kerwin. 今晚我们要大醉一场,庆祝终于不必为资本家打工了!”
许楷文想了很久,在这个时刻他应该说些什么,但他的口才和措辞能力天生不如Chris出彩。在这一点上,Chris和他都心知肚明。
于是,他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说:“谢谢。”
“别这么认真的看着我,我会怀疑你爱上我了。”
Chris拿了一瓣柠檬含在嘴里,“重要的不是你在哪,而是身边的人是谁。这是你告诉我的。”
许楷文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问:“You really love her, don't you?”
“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遇见正确的人。”
说完,Chris懊恼地发现,“该死,和你在一起久了,我的说话方式也变得和你一样了。”
许楷文满上一杯酒,递给他,“这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