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的。”廖静兰略一犹豫,还是应下了,“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江羽笑意不变,亲切地朝宋小宇招招手,将人带到了后面。
隔了一道屏风,还能隐隐看到身影,贴心地没让他完全脱离母亲的视野。
廖静兰这才回过头:“刚那位先生,我是不是见过……”怎么看着像是当初买画的那个、江先生?
季晏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您请。”
茶色澄澈,茶香弥漫。
廖静兰捧起杯子,道了声谢。
男人没回答她刚才的话,关切一句:“既要买菜又要带孩子,怎么不见你先生搭把手?”
廖静兰脸色有些僵硬:“他爸忙,在外头。”
不想多说的模样。
“是吗。”
季晏没有笑意地勾唇。
廖静兰丈夫的行踪,他恐怕比她更清楚。
“宋耀峰跟你说他去找办厂的货源?可实际上,那笔钱仍被他拿去赌,还借了高利贷。也就是说——”
像是没瞧见对面人的脸色,他平静地端起茶杯,拂去雾气。茶水清澈,映着男人的眸色清淡,语气也如茶面那般平平,可听到旁人耳朵里,却是掷地有声。
“你卖了前夫所有画拿到的那六十万,已经分文不剩。”
什、什么?
廖静兰心神重重地一震。
他怎么会连这个都知道?
须臾,她回过神,试图确认:“你说真的?”
男人眼底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轻嘲:“廖伯母这是不相信,还是不想相信?”
江羽适时地过来,将一个资料袋放在她面前,一板一眼道:“这是您丈夫的资金流动状况,第二页,高利贷欠债情况,第三页房屋抵押,第四页征信……”
廖静兰手掌倏地捏紧了。
是,她其实有预感……她只是、只是一直自我安慰地不愿去想罢了。
她没去碰那袋资料,好半晌,才如梦初醒地抬头:“你知道六十万?……难道那些画是……”
所以 她觉得见过的这个真的是买画的那个江先生,所以 季晏也知道那六十万。
可是,为什么?廖静兰茫然地看向他们。
江羽站在边上,见季总正饮茶,于是发挥为老板分忧的职责所在:“您毕竟是太太的母亲。”就算没尽过什么养育的责任。
廖母愣了下,这算什么,“买断吗……”
季晏放下茶杯,抬起时目光有些冷。
“廖伯母恐怕误会了什么。”他一字一顿,“她不欠你。”
不管有没有那些钱,萻萻都不欠她的。
惊觉自己刚才那话的确像质问,廖静兰慌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抱歉,也许我该说得更明确些。”江羽微微欠身,礼貌开口,“六十万,哦准确来说——”
“是一百六十万。唉,的确是不多。虽然对普通人家也能算一笔不小的收入,可对赌鬼来说,挥霍一空也就两个晚上的事。”
江大特助总能凭本事把阴阳怪气的话,说得特别莫得感情,跟AI似的。
“几百万,对我们老板是不算什么,可显而易见,给的再多,廖女士您也守不住。您根本没办法独立生活,事事总想着依靠男人的人,就算有了很多钱,日子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从廖静兰今天的境遇就能看出来。相较那之前,非但没有任何改善,状态反倒愈差,比起季晏半年前见到的她,面容更苍老,整个人透着压抑感。可见她过得并不十分如何。
这话已然极不留情面。
廖静兰却只是白着脸,说不出半个字来反驳。
可她能怎么办,没有技能,没有存款,年龄也超过了职场会接纳的时间段,她还能做什么?离开这个家,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又能上哪儿去呢?
每每想到这,就茫然不知所措,久而久之,也不愿再去想了。
…
也许这世上,还有许多个“廖静兰”,同样的迷茫煎熬也回荡在无数被家庭胁迫却又无力抗争的妇女的心间。
总觉得没有能力改变命运,觉得离了婚也无路可走。可是啊,日子是熬不到头的。如果不跳脱出来好好审视自己的生活,便会永远迷失在痛苦的漩涡。
江羽似乎完全摸透这类妇女的心理,却还火上浇油:“不过你就算离开了现在的丈夫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如果找不到自身存在的意义,你还是会不断地寻求精神支柱,找可以带来安全感的人——即便那是虚假的,然后竭尽所能地去付出,留住他们。老实说,”江羽一顿,再道,“渣男最喜欢的,就是像这样软弱可欺、没主见、不能独立,却拥有很多钱的女人。”
“一看就知道是最好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