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明明想要和这个哥哥好好相处。一起躲在宴会的角落的时候，想过要和他成为朋友的。
为什么会一天天变成这幅样子呢？
这些年，自己都在干什么呢？急于向那位控制自己的父亲证明自己——如此愚蠢。
愚蠢得可笑。
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缠缚，胸腔闷的难受，连气都喘不匀。
“哥哥，你应该很恨我吧？你恨我吧，一直恨着我就好。我不值得原谅。”
他知道他们之间无法成为朋友，就让那些愤恨都转到他的身上，这样他走的时候都能带走了。
“这我做不到，我不喜欢活在仇恨中。换一个。”
季乾捂住了脸，“那……我希望我妈妈能有一个单独的墓地，远远离开我父亲。”
季楼的声音响起：“他们没有葬在一起。”
几个字在房间里不停回荡。
季乾一顿，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他还想问问母亲的墓地在哪里。
但又觉得其实没必要多问，总之他是没有资格亲自去坟前扫墓了，过段时间他变成了鬼，应该就能知道妈妈的所在。
“二婶的墓地在西郊，”季楼想了想，又说，“离你服刑的监狱不远。”
季乾瞪大了双眼，他在劳动时有看见过旁边的墓园，原来妈妈一直在身边。
“我知道你奇怪，我为什么始终没有对你狠下心。”季楼说，“我不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我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
季乾瞪大眼睛，下巴处汇聚的泪珠滴落。
“小时候二婶总是烤一些饼干，她知道你爸爸不喜欢我，但还是给我悄悄地送。”
提到这里，季楼心中感到一阵温暖，十几年过去了，他依然记得那份香甜。
“她说我是哥哥，大你几岁，希望我照顾着你一点。她确实是一位好妈妈，非常非常地爱你。”
“我小时候很羡慕你有二婶这样的妈妈。那时候我答应过她，不会对你太凶。所以我虽然不喜欢你，却也一直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没有对你太严厉。”
季乾紧攥着双拳，“我……不知道。”
为什么现在才知道，现在才察觉，那份他早就拥有的热烈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爱。
妈妈，对不起。
第296章 你们俩感情真好
季乾双手捂住脸，一开始只是微微颤抖，最后哭出了声音。
“我……请你找一个人，逢年过节帮我祭拜一下……我母亲。”
“我每年扫墓的时候，都会一起看望她，没有一年间断过，”季楼说得很平静，“那边的工作人员很负责，周围一直很干净。”
“真，真的吗？”
季楼垂下眼睫，“你知道的，我每年都要给我父亲扫墓。顺道去看婶婶几次也不费什么事。以前是这样，以后我也还会这样做。”
季乾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去看妈妈了。季楼这样说，算是让他放心。
十几年了，才如同大梦初醒。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他当年亲手推开了那个最在乎自己的人。
眼泪断线般流出，像是永远流不尽，心中既有恨又有悔。
“谢谢。”季乾最后说，努力让自己咬字清晰。
短短两个字却说得无比艰难。
这辈子他好像没有真心实意对谁说过这句话。
季楼最后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虽然两人血脉亲近，从小一起长大。但事到如今，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了。
出来的那一刻，季楼并没有感觉到如释重负，他抬头看向空中金灿灿的太阳，只觉得有些冷。
回去的路上，他神色平静地看着车窗外，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到回到家，他就伸出双手从身后搂住游昕昕的腰，把脑袋埋在她的后背。
“怎么了？等我放一下钥匙？”
游昕昕推着季楼到沙发上，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还给他盖了一条毯子。
季楼握着游昕昕温热的手，闭上了眼睛。
“我一直是个不合格的哥哥，对所有的弟弟妹妹都太冷淡。”
“他们大概都觉得我不近人情，过于冷血，没有半点人情味。”
“小时候，院子里弟弟妹妹们小玩在一起，家里到处都是欢笑声。只有我身边冷冷清清的。我跟在爷爷身边，学这学那，有时候从院子里看出去，也会有一点羡慕正在玩闹的他们。”
游昕昕握住季楼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
“那时候你也是个孩子，你没必要把所有事背在自己身上。”
“季明煦和季乾长歪了，是他们父母的错，和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她伸手摸摸季楼的脸，“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哥哥。我真羡慕你家的弟弟妹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