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昕昕先去洗手间里洗了个手，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路上药店里买的一罐药对季楼说：“衣服脱了。你练得太过了，前天我看见你身上都有伤了，给你买了膏药。”
季楼不同意，在游昕昕的要求下有一点勉强地把外衣脱了。汗湿的衣服贴着肌肤揭开，游昕昕看见那手臂和腰腹一道道红褐色的淤痕。
有些已经结痂，有些是重新叠上去的。可见这个人对自己严苛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让训练器材在身上留下这样密集的伤。
游昕昕打了一盆热水先给他擦汗，温热的毛巾轻轻触碰到那些紫红的淤痕，季楼抖了一下。游昕昕的手就顿住了，非常小心地轻轻把热毛巾敷上去。
“一点外伤，没事的。”季楼的语气平静，“你不用放在心上。”
游昕昕没说话，手指从活血化瘀的膏药罐子里挖出一点，在那些伤痕上抹开。
“你练习得太过分了。”语气里带着一点责怪，一点心疼，“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油膏在绷紧伤疤上抹开，涂匀。那漂亮的如同美玉一般的身躯，如今肌肉紧绷，伤痕交错。
季楼低着头，手肘交错在膝盖上，任凭游昕昕在自己背后施为。
脊背肌肤上，手指的触感清晰地冲上大脑皮层。但他低着头，视线中能看见的是自己那双柔软苍白的腿。
即便超负荷地训练到这样的程度，他的双腿至今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变得更加萎缩，消瘦且有些变形。
季楼看着自己那双难看的腿，自嘲地笑笑，“即使是练成这样，我还是一点进步也没有。”
手背上涂抹膏药的手指停住了。突然一双手伸过来，把他整个人圈住，用力抱紧了坐在轮椅中的他。
季楼的身体僵硬住。
从小到大，极少有和别人有过这样肌肤接触，就连他的母亲和爷爷都没怎么抱过他。
而这段时日，和游昕昕亲密的接触可能超越了他整个人生中体验过的次数。游昕昕站在轮椅边，伸手把他搂在怀中。
这种感觉很陌生，不知为什么，让他有一点害怕。
季楼慢慢地把自己绷紧的身体放松，靠着那个人柔软的身体。
“没事……并不怎么疼。”他在那个温暖的怀里轻轻地说，“我，我只是想能快一点好起来。”
“又不急。”游昕昕的声音闷闷的，“慢慢练也是可以的。我……”
她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定一点。
“有很长的时间。我可以陪你练习很久。哪怕十年，还是二十年都可以。”
“不急的。”
第159章 看电影
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这句话让季楼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真的吗？
十年，二十年？他在心底悄悄把游昕昕这两句话砸吧砸吧回味了好几遍。
如果自己好不了，一辈子是个废人。真的有资格把她留在身边十年二十年吗？
季楼垂下眼睫，双手轻轻摸了摸膝盖，像在摸两块冰冷的木头。他的手在轻轻发抖，能够好起来大概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妄想。这双腿会变得越来越细，伴随而来的是痉挛褥疮甚至还有失禁……
此刻，抱着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令人上瘾一般迷恋。但他的心和这双腿一样冰凉，瑟缩在胸腔中，微微颤抖。
“昕昕……”季楼垂着头低声说。
“什么？”游昕昕松开抱着他的手。
季楼凝目看了她一会，女孩的目光澄澈，肌肤透着健康的红晕，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看上去生机勃勃，年轻的身体中充满旺盛的生命力。
“没什么。”季楼收回目光，“我们吃饭去吧？我有点饿了。”
游昕昕推着季楼去餐桌，把季楼安顿好，自己再在他对面坐下，给他盛米饭。
菜色不复杂，一碟西红柿炒鸡蛋，一碟青嫩嫩的莴笋，一盘子菠萝咕噜肉，和一条清蒸的鱼再加一碗奶白色的腌笃鲜汤。但游昕昕想着这是季楼坐在轮椅上亲手弄的，心里就软得不行。
尝了一筷子，味道还出奇地鲜美，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
“怎么了？不好吃吗？”季楼问她。
“没有……”游昕昕把嘴巴里包着的饭赶快咽下去，“太好吃了。就是自己做饭很麻烦的，我们还是叫外面或者出去吃吧。”
季楼就伸手给她添汤，“不麻烦。就是我现在，做不了太复杂的东西。等以后……”
后面的话他没说，抿住了嘴，给游昕昕添了一碗奶白色的炖汤，游昕昕伸手来接，两个人的手指在餐桌上触碰了一下。
季楼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在桌子下悄悄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游昕昕风卷残云地扫光桌面的饭菜，季楼也比平日多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