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最后,他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能说出口。后来听说徐胜搬家搬到很远的地方,从南方到北方,音讯全无、生死不明。
医务室的白窗帘被风吹动,飘拂着,勾勒出风的形状。
房间里静默了许久,周引突然毫无预兆地道歉:“对不起啊。”
这话把林砚冰整懵了,一脸疑惑。他向谁道歉都道不到她的头上吧?
“你说过,凡事要留有余地,不极端,要控制自己,要存有温良和理智。”周引娓娓道来,复述着她之前解释他名字的话术。
少年的神情有些落寞,声音发紧:“我都听进去了,可我……可今天的事……”
“这么久了,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半点儿长进。”他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笑得有些苦。
林砚冰都觉得自己快不认识周引了,他之前从没在她面前表现过如此拧巴敏感又脆弱的一面,事事都觉得是自己的错,事事都怀着愧疚与自责,心理负担不是一般的重。
少女正色,字字清晰地说:“如果赵嘉树真的对你说了那些话,那你打他,没错。你不用道歉,不用向任何人道歉。”
周引愣愣看着她,没料到她竟然是这种想法。
“以前的事,你觉得你母亲是因你而死,那场霸凌你也有份儿,你交错了朋友,做错了事,逃不开责任。是不是?”林砚冰问他。
周引沉默点头,遵循内心。
“我虽然不太认同你把责任都归咎于自己的这种想法,但我毕竟是个外人,不知道细枝末节,也没空去追究所有人的想法和苦衷,所以我没资格去谈论这整件事的好坏善恶。”林砚冰说着,尽可能客观。
“谁是造成徐胜和你母亲悲惨结局的最大凶手,谁该负最大的责任,这些其实都不用去深究,但我很明白地告诉你,绝对不是你。”
周引怔愣了下。
少女接着说:“当然你心里的自责与愧疚是应该的,你应该为自己曾经的错误付出代价,我并没有为你洗白,错了就是错了,这是既定事实。”
林砚冰深吸一口气,郑重而缓慢地告诉周引:“但你的罪,已经赎够了。”
周引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脏用力跳动了一下,震得胸口发麻。
“听明白了吗?”她一副小女王样儿。
周引什么都说不出来,愣愣点头。
“这么长时间的改过自新、痛定思痛,真的已经够了,你还要折磨自己几年?”
林砚冰灵魂发问,周引当然答不出来。
“听我的,有些时候,放过自己,能少很多烦恼。”少女挑眉,“这话耳不耳熟?”
“劝我的时候倒是豁达得很,心灵鸡汤和人生大道理一套又一套的,我还以为你的思想多开阔呢,结果到了自己身上,就都不会用了。”
林砚冰伸出手,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周引的额头,学着他当时的语气:“小脑袋瓜不要想这么多,一天天的,累不累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少女手指温度微凉,戳在他额头上,周引却觉得像烙铁,炙热无比,连带着他的整颗心都是滚烫的。
就这样……被她烙下印子了。
*
隔壁的赵嘉树,捂着左眼撕心裂肺地喊:“医生!医生!我的视网膜还在吧?我的眼睛不会瞎吧!?快救救我啊医生呜呜呜……”
校医:“……”
这孩子,多少有点大病。
第103章 “我们谈谈”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场下乌泱泱几千号同学老师,看着在台上念检讨的周引,纷纷觉得,这个世界可真是太魔幻了。
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前有林砚冰,后有周引,现在的好学生都怎么回事儿?一个比一个不按常理出牌。
违反了校规,惩罚是少不了的,除了念检讨,周引还“喜提”了入学以来的第一张警告处分单,在他优秀华美的履历里记上了浓重的一笔。
不过好在,这类不太严重的处分一年以内都可以申请撤销,没有什么大影响。
过了几天,风波渐平,这事儿也慢慢翻篇了。
人们回到了正常的学习生活中,上课听听课,下课聊聊天。
某个课间,趁着林砚冰去老师办公室交资料去了人不在,董扬帆这人憋不住,和张铭聊起了八卦。
由于八卦关于林砚冰,一旁的周引也偷偷竖着耳朵听。
董扬帆:“我有个五班的朋友,昨天问我要林班长的微信,你说我该不该推给他?总觉得这样不太好……是不是得问问林班长本人的意见?”
张铭:“哈?要她微信干嘛?”
董扬帆:“你傻的啊?你小子是不是天生缺根筋啊!我那五班朋友是个男的,要人女生的联系方式,这不明摆着看上人家了要追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