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她操起手中板子向前横劈,惊得他们顾不得疼痛,护着女人退出铺子。
轰的一声,一脚油门。
他们逃了。
姥姥追了出去,掐着腰往地上吐了两口,“真当我们苏家没人了。”
听着引擎的轰鸣声渐远,憋在我胸口的气才堪堪吐出。
我压着心头的冷意,哆哆嗦嗦从后面走出来,拽了拽姥姥的衣服,小声问。
“姥姥,刚才他们是让我嫁给……”
后面的字我不敢说,焦急地等着姥姥的答案。
“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你就不要瞎打听,有一点他们说对,我不能陪你一辈子。”
她阴沉着脸,脸上肌肉隐约还在抖动,眸子里的杀气还未退,直落落地射在我脸上,惊得我一颤。
我麻溜地回了屋,抓起书挡在脸前,后怕地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入暮后的晚饭,我食不知味。
每次停下筷子想再问问姥姥,可她的脸色实在是瘆人。
本就黝黑的肌肤上透着青紫,那眉头也扭得和麻花一样。
脸上的褶皱每动一下都仿佛在告诉我,你少烦我。
可那些问题就像是一根根细线在我心间左缠右绕,弄了一团乱麻。
我张着嘴,对着姥姥的头顶问了一遍又一遍。
十年过去了,我这个命改没改?
“不吃就给我滚回屋里睡觉!一天天的担不住点事儿,我还怎么放心撒手。”
姥姥一声吼把我从思绪中惊了回来,碗筷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顾不得那么多,我一溜烟地跑回了屋里,生怕姥姥拿起那巨厚的棺材板给我也来上一板。
进了屋,我就开始委屈起来。
花骨朵般的年龄,我只有迈不出去的门,不会说话的黑犬,和一团乱麻的日子。
我把已经铺好的被窝拽得离姥姥远一些。
刚钻进去躺好,眼泪不争气的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不知哭了多久,眼皮已经肿得睁不开,脑袋也混浆浆,索性就闭上眼睛。
只是刚闭上没多久,一个黑影朝我压下来,熟悉的皂角味进入鼻腔,瞬间脑袋就清醒了,后脖颈子呼呼地冒着凉风。
黑影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近。
我哆哆嗦嗦睁开双眼,看见姥姥正准备伸手推我。
不过她明显不知道我没睡,人怔了一下,抬手指向门外,让我跟她走。
我长吁一口气,心又回到了肚子里。
此时月亮周围挡着白雾,大眼一看竟像长了白毛一般,阴翳的可怕。
我刚起身,姥姥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
心一急,我把外套披在身上,踩着鞋跟了出去。
一前一后,走了有十几分钟,她也没有停下。
可眼前的路,我却没胆子再往前走一步,这路蛇形蜿蜒直通戴山村的禁地——鬼崽岭。
鬼崽岭,之所以叫鬼崽岭,是你靠近林子的时候总能听见里面有啪啪的拍手声,像是一群鬼娃娃在里面高兴地拍手唱谣。
你一不小心就被勾了魂,那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关于鬼崽岭,我只听说过一件事,就这一件足以震惊我一辈子。
年初几个大学生不顾村长的阻拦非要去后山探险,而这儿鬼崽岭是上后山的必经之路。
他们一行五个人进去了七天,是搜救队来村里,我们才知道他们没有出来。
可搜救队连续进了两队也都失去了联系。
村长带着警察慌慌张张地来找姥姥,我才知道这唯一能从林子出来的人就只有她和我家的那只黑狗。
姥姥以我为理由没去,只是把老黑借给了他们。
老黑领着他们不出两个时辰便把所有人都带了回来。
偷听他们谈话才知道搜救队两队人只距离不到五十米,愣是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更诡异的是找到那群大学生的时候,他们几个人手牵着手,光着上半身围成圈跪在一起。
村长伸手一碰,其中一个竟僵直倒在地上。
接连探了几个鼻息,无一人生还……
个个牙关紧闭,双唇抿成一条线,像是被人用针线封上了一样。
脸涨红得发紫,眼珠子更是瞪得溜圆往外凸,白仁里爬满血丝,直勾勾地盯着那头顶的上方。
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上看,入眼的只有那厚厚的白雾。
但细瞧,那白雾旋着盘升上去,像是上面有什么拽着一般。
再看下去竟一下子被吸住了魂,耳边更是清楚地传来响亮的拍手声。
老黑猛得狂吠几声,他们才醒了神,低头一看他们也围成了圈,手牵着手拉在了一起,只是还没跪下。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出,连忙抬着尸体跟着老黑出了林。
他们回来的时候,这一大群人各个脚步虚浮,弓着腰,头沉沉往下坠,踉踉跄跄的一个劲往前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