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无寂,落针可闻。
整个屋子除了我擂鼓般的心跳,就是急促的呼吸声。
那鬼祟的声音像是一把刻刀把每一个字都刻在我的脑里。
刀子扎透女儿,水坑淹死父亲,女婿发疯上吊不正是我爸妈和太姥爷的死法?
阴娃娃说的应该是我,他说我活不过十八,那岂不是马上要死?
还有后面的话,魂躺棺?魂魄怎么会躺在棺材里,死后安葬便过城隍奔七关。
如果还在棺材里,那肯定是像杜小娟一样,死不瞑目,满是怨气的凶煞。
如果是都已经是凶煞了,还要被坟插刀,雷劈棺,火烧身。
那岂不是直接把凶煞往绝路上逼吗?
实在荒谬,根本不可能出现。
想到这儿,我的心稍微安慰了些,可是最后一句“你会被挫骨扬灰”,还是让我心烦意乱。
如恶诅般的内容,全是冲着姥姥去的,我十分担心她的安危。
可她和姥爷都不在家。
起卦,热汤,还有那股异香……
他俩早有预谋,一开始就不想带我去。
越想也就越清醒,干瞪眼,我熬到了天亮。
鸡鸣鸟啼,红日划破夜空,眼前忽地由黑转白。
又等了一会儿,姥姥推开了大门,风尘仆仆,很是疲惫。
我腾地站起身子,奔着外面就冲了出去,把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安下心来。
“怎么了?”姥姥脸色有些阴沉。
我一股脑把昨晚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她身子越来越僵,脸色更是难看。我越讲越不安,最后几句更是结结巴巴,快不成句。
忽的她把我赶回了屋子,让我别多想,待在屋子里多看书。这几天哪也不要去,把能背的都背下来。
又是这句话,她什么也不说。
心慌难安被委屈给一下子冲刷掉了。
“我怎么可能看得进去?”我含着泪,尖着声音反问她。
“昨天死了四个人,加上前天,沉河那晚的人都死了。”
“村里的人都说是我克的,小余也让我还他爸爸,就连村长昨天都求求我放过他。”
“你昨天一句话也没和我说,除了让我背书就是背书,到了夜里我就接到了这个电话。”
“那人喊着你的名字,满嘴都是诅咒。”
我浑身颤抖个不停,只觉心被剜下了一大块,疼得要命,说到最后只剩下呜咽声。
“那又怎么样?”姥姥圆眼怒睁,甚是愤怒。
她瞪着我,幽冷地开口,“人生下来就会死,与其关心这个不如把本事都学会,起码在别人问你是不是你克死的时候,你能自证。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你能伸出援手。”
“苏禾,那人说的话是真的,你又能怎么样?书都没背下来,你还能帮上忙不成?”
我怔在原地,仿佛雷击一般僵直。
思来想去,竟无法反驳,我像是霜打了的茄子,颓然低下了头,小声说句知道了,转身往屋里去。
“先吃饭。”姥姥转身去了厨房。
我站在原地,任由初升的阳光洒在身上,希望这份熨烫能抚平现在这份无法言语的心情。
饭饱胃暖后,我也想明白了些事情。
姥姥说得对,我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本事学会。
戴山村现在危机重重,如果不是我的命,怕是有个凶煞在作祟。
可我,什么都不会。
苏家的祖训,我怕是承担不起。
想到这儿,内疚如惊涛骇浪席卷了我整个身子。
姥姥昨个一夜奔波,我竟如此不懂事,还去质问她。
眼泪瞬间就在眶里打转,咬着牙硬吞了回去,一个人进了屋。
把书都搬了出来,一本本的捋顺,一页一页地翻看。
又去棺材铺和库房,还有姥姥的箱子里一一比对,一应物品认了全,作用禁忌也都了解个门清,最后又把阴阳口诀背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知识过于繁杂,一天下来只学了十分之一,怕是光背理论就得整整一个月。
融会贯通怕是更久,更别提什么实战经验。
不由得有些压抑,心里焦躁不安。
戴山村的凶手,还有那个电话里的人都在暗处,他们怎么会给我时间让我把这些学完。
如果那些话成真,而我又没学会这该怎么办。
我又把书捧了起来,忽地被姥姥抢走了。
她神色严肃地和我说贪多嚼不烂,这样下去,怕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白费心血。
可没时间了……
我心慌到不能自已,整个人都是战栗的,强制自己看书还好一些,什么也不干,就如坐针毡。
姥姥眉头皱得厉害,看了我一眼,沉声说道,“该来的总会来,你不用担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就不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