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喊了一声,惊疑不定地跑了过去。
姥姥面色苍白,眉头紧扭,嘴唇透着青紫,满身湿气,像是被水淹过一样。
我连忙探了探鼻息,进气多出气少,可总算还活着。
多多少少让我松了口气,再往周围看院门紧闭,黄符脱色,铜钉消失,红线尽断,铜铃更是散落一地。
镇阴红绳上挂铜铃,绳断铃响鬼进门。
我被吓得不敢喘气,身上仅有的温度也瞬间被抽去,刚停了一会儿的泪珠又连成线,啪嗒啪嗒砸了下来。
我边哭边把姥姥拖到藤椅上,从屋里找出毡毛毯子,给她盖上。
又去厨房灌了汤婆子捂在她手里,旁边点了小泥炉,我在一旁扇风。
等了一会儿,姥姥才堪堪醒转。
刚睁眼,她一把拽我到眼前,黑色的眼珠竟多了几分灰白。
这一夜的折腾竟然让她生了一缕白发。
“还好你听话。”姥姥的声音很轻,虚弱语气里透着欣喜。
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心里更多的是惶恐和感动。
水汽蔓延,我扑在姥姥身上哭得说不出话。
她伸手摸着我的头,语气略带嫌弃,“哭什么,有这个时间不如给我煮个姜茶,昨晚的鸡汤再热热。我们该吃早饭了。”
我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光知道哭,力所能及的都不知道做。
眼泪都顾得上擦,起了身钻进厨房。
不到一刻,我端着吃食回到院子。
姥姥是真饿了,平日里端着的架子也顾不得,狼吞虎咽起来。
随着吃食进入胃里,她眼睛越来越清明,精神头也恢复了不少。
只是眼角的皱纹深得像刻在脸上,还有那缕白发,让我内疚不已。
“你不要多想。”
大约是发现我偷摸吸了鼻子,姥姥端着汤碗看着我。
仍有些虚弱的说,“昨晚一过,你的阴女命已尽数改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咚咚地猛跳起来。
喜悦之余,心头的颤抖隐约中浮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驱使我去反驳姥姥。
昨晚的遭遇虽然只是个梦,但是那殷红的喜袍和死男人的脸都让我无法释怀。
我的命真的改了吗?
可是姥姥如此坚定,是不是我多想?毕竟那只是个梦。
我赶忙甩了甩脑袋,把这荒谬的想法驱赶走。
“我吃饱了,要睡上一觉,别打扰我,一会儿你收拾完也赶快睡一觉。昨晚你怕是一夜无眠吧。”姥姥撇了我一眼,眉头深锁,不悦地说道。
第2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叹了口气,“不用担心我,休息休息就好,今天未时我们还有事情要办。”
“什么事情?”我几乎脱口而出。
可姥姥却面色紧绷,满是犹豫之情,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立马站起身子,收拾碗筷去了厨房,不再打听。
手进水中擦了几下碗,心里总觉不对。
脑子里满是姥姥刚刚的样子,满身水汽,湿漉漉的。
我想起了一个“人”。
每个月十五晚,月悬高空的那个深渊巨口。
每次都带水而来,又退水而去。
十年了,一百二十个夜里,次次把我抛进水里,又次次救我上来再咬碎我骨头的那个男人。
莫非昨夜和姥姥对阵的就是他。
这还哪里敢继续往下想,粗擦了下手,来到大门近前往地上看。
眼前干干爽爽,哪里还有丝毫阴湿。
难道是我多想?
正陷入深思,当当当的砸门声忽然传来,我被吓得一哆嗦。
接连倒退了几步,才稳住心神,我吞了口唾沫,转头往屋里看。
姥姥应该已经睡下。
刚停了砸门声,又当当地敲了起来。越来越急促,力气也越来越大。
开还是不开。
我心慌,看什么都有点头皮发麻。
我看着门板簌簌地颤抖,心里也跟着咚咚地擂鼓。
就在此时,敲门声戛然而止,院墙边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疑惑不已,压低腰肢往前挪步,走到大门,又偷偷地从门缝往外看。
正对上一只滴溜溜直转的眼珠,它在外面往里面敲。
我吓得尖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直接跌坐在地上。
“苏禾,你怎么不开门。”
院墙上突然冒出个脑袋对我大喊了一声。
一波未定,一波又起。
我张大了嘴巴,像被掐住了喉咙,第二声尖叫卡在胸腔愣是没喊出来。耳边嗡的一声,汗水瞬间打湿了后脊梁,整个人险些被吓掉了魂。
“不怕,是我和村长。”他略带歉意地挠了挠头。
我这才看清了人脸。
四方脸,木炭般的浓眉,圆寸头,脸上都是汗,来的人是王雷。
缓过来这口气,我哆哆嗦嗦站起了身,给他们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