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觉得可怕,在秦封离开,他想要叫住秦封的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想法竟然不是秩序给自己的惩罚,也不是乱了伦常的不安。
而是他没有完成正轨的任务,云初瑶大约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司眠在想自己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是他的任务,是他的职责。
可除去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心底最为强烈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那么一瞬间再次想到了当初云初瑶跟他说的话。
其实他和秦封没有什么区别。
他也不是轨迹铺设的木偶,世事也不是早就安排好的木偶戏。
司眠在寒冬冷风之中站了许久,看着忙里忙外的宫人。
从前他站在这里,亦或者是站在流云殿的屏画前观察着世人的动向。
他曾经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局外人。
人间曾经与他而言,就是一群凡夫俗子过家家,里面每个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丑,过着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日子。
他们不知道自己走的路,是天道安排既定,因果轮转早有定数。
师尊教导他,天道不可违,规则不可破。
天道之下是无数规则的践行者,他是其中一个,他此生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违背天意与师命,改变了云初瑶的命数,又教出来她这样一个规则的破坏者。
突然意识到云初瑶说得对,有的时候这是上位者的游戏。
喜欢拿下位者当木偶。
事实上他从来不是局外人。
宫人立马把秦封扶到旁边的宫殿休息,召集宫中其他的御医过来查看秦封的情况。
没有多久,忽然产房之中有稳婆跑出来叫人,“不好了,娘娘大出血昏过去了怎么办!”
第1135章 我娘亲呢?
外面守着的苏昆林听见这些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险些站不住,“你说什么?”
“眼下是有难产征兆的,关键是娘娘昏过去了,这……”
稳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外面的御医连忙商议对策,毕竟在这个年代的医术能力,昏迷过去生产基本等同于难产。
完全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
整个宫殿之中所有人都忧心忡忡,脸色难看。
司眠望着眼前的场景,浑身上下都稍显麻木。
司眠径直走进了秦封的房间里,宫殿中福生贴身照看,并没有人发现看到司眠一样,司眠很是顺畅的走进了屋子。
司眠随意选了个位置,坐在了秦封床榻对面,目光略显空洞的看着秦封。
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眠第一次觉得,他好像没有资格要求别人什么。
*
天色大亮。
云京城内外的烟火气息散尽,寒冬清晨朝露灌入鼻腔,让人感觉肺腑都是一阵寒凉。
霍昭坐在宫外一处偏僻的行宫里,四周安置的也都是昨天夜里从地宫之中转移出来的人。
毕竟人数颇多,位置有限,霍昭所在的屋子里也仅仅只有一张床。
他暂且把位置让给了还在发烧的小孩子,自己坐在旁边。
天亮后,外面打更人的打更声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霍昭走到门口,远远地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从他的位置和视角,隐隐约约能看到那边飘忽的雾气和渐渐消散的黑色烟尘。
大约是战事结束了,他们这边这么安全,霍昭多半也能猜到结果。
但即便是如此,他心底莫名有些慌张。
说不出的不安笼罩在心口,让他片刻都不得放松。
屋子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嘤咛,霍昭回过头,看到床榻上的小姑娘挪了下身子,头顶用来降温的布帛掉了下去。
霍昭缓步上前,刚刚捡起旁边的布帛,抬眼正正好迎上了一双黑亮亮的眼睛。
这一眼看得霍昭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撞进了他心口最容易疼的角落。
“诶?”灵湘轻声呢喃了下,大约是觉得眼前人眼熟,眨巴着眼睛看了霍昭一会儿。
接着想要找母亲的本能盖过了对眼前男人的好奇,灵湘费劲的爬起来,低声呢喃了两句,“娘亲,我娘亲呢?”
她眼巴巴的看着霍昭。
霍昭欲言又止,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这个孩子母亲的消息,但眼下战事都已经安稳下来,她的母亲多半也是没事的。
“你娘亲出去了,有点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好好养病,我晚点带你娘亲回来看你。”
灵湘还在发烧,小脑袋反应有些慢,懵懵的听懂了霍昭的话,一时间看不到娘亲让她原本就受病痛折磨的小心脏很是难受。
灵湘扁了扁嘴,颇有一副要哭的架势。
霍昭一瞬间慌了神,他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更不知道小女孩哭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