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要杀了我……”维恩轻轻开口,偏着头,黑色微卷的长发湿漉漉地滑落在他的手上。
——等你的头发和我一样长的时候,说明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安塞尔突然有些恍惚,两人的时间好像从那个雨夜停止了,直到现在重逢才重新流转。
走到拐角处,安塞尔一直沉默着走在维恩身后一些的位置。
维恩看不见他的表情,心里也有些慌张,自己该怎么解释消失的这两年,又该怎么解释自己重新回到雾都?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事——
安塞尔爱上了A先生不是吗?
他想过慢慢接触,慢慢揭开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突然的社会运动猝不及防地把自己推到了安塞尔面前。这个笨蛋甚至怀疑起安塞尔是不是真的恨上他了,因为他们争吵的那个晚上,安塞尔敏锐地指出他的心理时激烈的情绪实在不妙。
“安……我……”维恩害怕这种沉默,努力打破,手上却猛地一松。
安塞尔拿着刀刃小心地割开他手上和脚上的绳索,偏开头,低声道:“先逃走要紧,别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维恩的话卡在嘴边,眼神慌乱地移动,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血迹,这才发现手指在之前的挖掘中受伤了,尤其是食指的指甲盖掀开了半个,一碰还向外渗着血。
之前没发现的时候浑身都在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眼睁睁地看着觉得疼痛放大了十几倍,忍不住小小地“嘶”了一声。
他的声音才刚出来,一直偷偷观察他的安塞尔已经撕下衬衫上还算干净的布块替他包上,动作轻柔,末了还双手握住停留了一会,嘴唇开合了一下,好像在默念哄小孩子的类似痛痛飞飞的咒语。
维恩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努力克制不让脸上幸福的笑容太过放肆。安塞尔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连眼皮都泛起了粉红,但是现在时间紧迫,他跑到小巷的尽头看了一眼,转头开始搬运一旁闲置的几个沙袋,将它们在光滑的墙壁面前堆积起来。
这个小巷是个死胡同,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进来的地方,墙壁很高,且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就是壁虎都难逃升天,这也是那些人放心他将维恩带到这里处决的原因。
但是好在还是有些东西可以堆起来当作垫脚石。
维恩一下领悟他要做什么,赶紧跑到另一边把那里的床垫也拖过来,这是楼上发生战斗时被抛下来的,有些被拿去做了伤员的临时床位,还有些暂时用不到就丢在这里。
沙袋与床垫数量有限,再远一点就要出了拐角,到反抗成员视线之中,都堆在一起,距离墙壁顶端还有一人高的距离,只能手扒住凭力量把自己吊上去。
维恩从见到安塞尔第一眼就注意到他走路有些怪异,好像摔到了膝盖一条腿有些使不上力。这个时候主动提出自己先上去看看,安塞尔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将枪袋里的手.枪取出来交给他。
墙壁的另一边也同样是街垒的范围,翻过去只能说暂时摆脱这边的危险,另一边的危险却无法估计,很有可能刚登上墙头就被对面的人射了下来,所以拿把枪防身很有必要。
维恩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接过枪别再腰带上,一个健步踩上沙袋,双手扒住墙边,一咬牙,直接翻了上去。在墙头稳住身形,确认没有危险后,俯下身,向下方的安塞尔伸出了手:“来。”
与此同时,干员中有个青年慢慢回过味来,疑惑地看向静悄悄的拐角。
如果说已经动手了,他不相信那个看上去娇娇的漂亮青年会一声不吭。虽然说有很多临时加入的队员,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认全彼此,但他在运动爆发前,负责的就是分发制服,但凡领过制服的人他多少都有点印象。他本来就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见过安塞尔,这下怀疑更深。
他忍不住抱起步.枪,起身从堆得的堡垒上跳下来,向拐角走去。
“干嘛去呀,休?”有和他熟悉的队员招呼道。
“去方便一下……”休只是想确认情况,没打算把事情闹大,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
兄弟们也没有怀疑他为什么要赶着别人处决的时候去方便,因为之前看着安塞尔带走维恩的那帮人现在忙得找不到人,留下的几个也不管事。
休走进小巷,正好看见“杀了”科林的犯人趴在墙头,拉着下方踩着沙袋的穿着制服的他们的“兄弟”想要逃跑,心中的疑惑一下解开,气血上涌,猛地端起步.枪,将枪口对准“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