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天,罗切斯特庄园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安,我以为你已经不想见我了……”法瓦尔陷在沙发里,有些倨傲地喝着胡萝卜汁,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屏风后面一个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
安塞尔没有被邀请落座,也不气恼,就这么抓着帽子与雨伞站在地毯上,轻声开口:“我有件事想和你单独聊聊。”“有什么事就这么说吧。”法瓦尔瞥了一眼屏风,耸耸肩。
安塞尔垂下眼睛,声音沉沉:“你把亨利接到雾都了对吗?”
趁着封城,消息不通的时候,将他送到爱丁堡的亨利绑架回来,而爱丁堡那边的仆人没办法及时通知,他也没办法告诉那边该怎么应对。将亨利带回雾都,摆明了准备随时篡权登基。
法瓦尔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那些谣言也是你散布的是吗?”安塞尔抬起眼睛,总是温和湿润的眼睛此时疲惫愤怒:“这场灾难,在你眼中是你夺权的仪式吗?托雷好歹还在尽力挽回损失,你却在挑拨阶级对立,煽动群众,你没有一点同情心吗?那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魔鬼?”
“你来就是来骂我的吗?”法瓦尔不悦地皱起眉头,将酒杯用力放在桌上。
安塞尔睫毛一颤,握紧拳头:“我是来请求您开仓放粮的。您有上千亩农田,只要拿出七成就能帮雾都所有人度过难关……”
“凭什么??”法瓦尔气笑了,“我的东西为什么要分给他们?除非,你来作证,证明托雷他就是通过谋杀女王夺来的王位,等亨利登基,我做了摄政王,我自然会把粮食分给他们。”安塞尔沉默了,现在让他在法瓦尔与托雷之间选一个,他还真不知道哪一个会更适合当皇帝。一个昏庸无能,一个冷血无情。
“你又沉默!”法瓦尔突然暴怒起来,“难道在你心中我还不如托雷吗?我知道你难做,你以为我想为难你吗?可我没有办法!”
法瓦尔绕过茶几走到安塞尔面前,许久不见,他消瘦了不少,看上去不再像之前那样圆滚滚的,多了几分凌厉:“托雷太狠了,那天宫变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在西印战死的卡斯迈伯爵,所有人都被他杀光了!”
他以为托雷自大愚蠢,真正交手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滴水不漏,手段狠毒,那天在场的几乎都是他派系的人,他却毫不留情地找各种由头一个个都杀光杀尽,只有一个例外……
“但凡我能找到别的证人,我也不想逼你……安,你明白吗?他连他的父亲——大公都杀了,唯独留下了你!!”
法瓦尔现在也迷茫得不行,他对艾姆霍兹的打压也是因为他拿不准安塞尔究竟和托雷是什么关系了。托雷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情人,似乎对男女都不屑一顾,登基之后更是没有娶妻纳妾,他怀疑过两人是不是有私情,但是他又调查出安塞尔有一个同性的恋人了,难道托雷真是个情种,单恋也能一往情深吗?
“除了这个条件,怎样才能让你愿意放粮呢?”安塞尔面对质问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问道。
法瓦尔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地抹了一把脸,沉声道:“既然你这么想出头,做英雄,我的粮食不是白拿的,展现一下你的诚意吧……”
他直勾勾地盯着安塞尔那双天真干净的琥珀色眼眸:“如果你跪下求我,我就答应你。”
在他印象中,安塞尔是非常自尊的人,从小就一直挺着背,扬着下巴,哪怕被辱骂了也会挺着胸膛站得笔直如同一个战士那样正面接下一击。他说这话,一来是气话,气好友都抛弃自己选择了托雷,威廉是这样,安塞尔也是这样。二来是想让安塞尔知难而退,也算是拒绝他的请求:他不可能开仓放粮的,只差那么一点,他要等托雷自己退位又或是被民众请下台,然后再像救世主那样巩固自己的统治。
但他没想到安塞尔听到他的无理的话,反而眉头舒展开,将手上的帽子雨伞放在地上,开朗地笑了起来:“那就提前感谢罗切斯特大人的慷概了。”
法瓦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面前天生玉骨的年轻贵族后退一步,撩开风衣下摆,背挺得笔直,就这样实实在在,干干脆脆地跪了下去,膝盖碰撞到地毯发出闷闷的声响。
没有半丝迟疑,金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身后扬起,优雅明快,好像不是跪下求人,而是风度无限地旋入舞池。
“请求您……”安塞尔说着,就要俯下身子。
法瓦尔脸色苍白,也跪坐下去,一把托住安塞尔的肩膀,无措地吼道:“你要是这么高尚,为什么非要架着我?你自己不也有粮食吗,你自己为什么不开仓放粮!”妍闪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