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近乎是逃跑一般离开了斯莱芙的家,失魂落魄地在一个拐角被一辆自行车撞倒在地。
他的手套落在斯莱芙的家里,裸露的手掌擦在地上,新长的皮肤娇嫩一下出了血。他愣愣地看着,脑海中是窒息的人嘴角的血迹,是梅林发丝中滴落的血液,是如血般燃烧的天空与如血般红毯蔓延到深蓝色的卧房内,在那张暗红色的如山峰高的大床上坐着他洁白无暇的恋人冷冷地俯视着他……
“我没有错!!!”
维恩突然大吼起来起来,本来想扶起他的骑车的路人被吓得倒退一步,看着眼前俊美的青年发了癔症一般捡起地上的石块砸向自己的手掌。
一下又一下,好像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直砸得血肉模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若是将旁人放在我当时的位置上,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为什么他明明做了自己觉得最正确的事,内心却始终被负罪感折磨,痛不欲生!
“不要把我的灵魂和罪人一同除掉;不要把我的性命和流人血的一同除掉。”
疼痛之中,维恩莫名其妙地想起这句祷告的话,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神情重又恢复冷静,垂着滴血的手向着最近的教堂走去。
教堂中人们渐渐散去,神父合上经文,走到苦像前跪拜的青年面前。神父注意这个青年好久了:他跌跌撞撞地冲进教堂,手上还带着伤,一下跪在祷告垫上,虔诚地五体投地,然后就再没有改变过姿势。
神父走上前询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青年睁开红肿的眼睛,声音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而嘶哑不堪:“我忏悔。”
“忏悔什么?”
维恩直起身子,抬头看着十字架上耶稣的苦像,教堂的花窗投下五彩的光,他含着泪,眼里的迷茫与无措全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至死方休的固执与疯狂。
“忏悔过去的罪和将行的罪……”
那天也是他第一次仿造安塞尔的笔迹去欺骗坎森公爵。
时间线重新回到现在,斯莱芙像往常那样站在门口等着维恩,却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她有些疑惑地向着声音转过身。
“这是奥利,以前也在庄园工作。”维恩笑着回答,路上碰到奥利,对方听说他要去拜访金的姐姐,非要跟着过来。
这时恰巧邻居找她有问题想问,于是奥利和维恩就先走进屋子。
奥利打量了一下整洁的屋内,看向维恩,总是眯着的眼睛难得正经地睁着:“维维,你老实和我说,你做这些是心里还过不去那个坎吗?”
维恩垂下眼睛。
奥利抱着胳膊:“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也老实地和你说吧,其实出了那件事之后,庄园里一直有关于你不好的传闻,这很正常,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为了另一个女仆和他闹得很不愉快……我,也怀疑过你……”
维恩瞳孔一缩,那是不是安塞尔……有的时候他会觉得奥利和安塞尔会比他和安塞尔之间更加坦诚,共同话题也更多一点。
“我去找了当天来庄园的那个医生,但是对方告诉我,金就是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加上醉酒呕吐物窒息才身亡的,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啊!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没有人敢冲进那场大火之中,你却去了,为什么要苛责自己,你非得那天一起葬身火海,才能不愧疚吗?”
“不是的……你不懂……”奥利越是这么说,维恩的内心就越痛苦。
“好,我确实不懂,我把一切说得太轻巧了,你如果觉得愧疚,那你就继续像现在这样赎罪,‘脱去一切的污秽和盈余的邪恶,存温柔的心领受那所栽种的道’,我只是希望你能从过去走出来。”奥利按着维恩的肩膀,像兄长一般语重心长,“你和安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谁都不能停在原地……”
维恩点点头:“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句安塞尔总是安慰他的话现在成了他的口头禅,只要等到夏天香料收割,一切都会好起来。
奥利叹了口气,揽住他的肩膀,换上积极的语气:“你要不要听听我未来的计划?”
“什么?”
奥利有些神秘地压低声音,凑到维恩耳边:“我准备去开一个私人学校,就用这些年攒下的钱,专门招收贫穷的适龄儿童……”
“那不是教会学校?”维恩想起莱鲁大妈的儿子布朗就被送进了教会学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