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维恩只是听安塞尔和奥利说过,他们高屋建瓴,说出这话并不稀奇,但卡罗不一样,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仆人,上学需要花多少钱,哪是他能承担起的?
“卡罗哥……”维恩心里五味杂陈,只能一下扑进卡罗的怀里,“你不要担心我……只要我想上学,少爷随时会送我去,只是我现在还离不开……”
卡罗抱住他,将下巴架在他的肩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傻孩子……”
“卡罗哥才傻……”维恩知道卡罗说话算话,哪怕自己没有答应,他也会准备好学费等自己回心转意。
就像小时候答应过维恩不让他过完生日一个人走夜路回庄园,便提着小灯冒雨走了好远的路,去姐姐家亲自接他回来。
虽然浑身都湿透了,但笑容却像小灯的火光一样暖洋洋的。
“小心别把新鞋子和裤子弄湿了。”卡罗把雨披掀起来,让他钻进去背起来,颠了一颠,维恩咯咯地笑起来,探出脑袋向姐姐姐夫挥手告别,才觉得这个生日完整地过完了。
卡罗匆匆地跑过来,维恩回头看了一眼书房中,安塞尔很疲倦地趴在书桌上,像是睡着了。
他不忍心打扰,上前一步拦住卡罗,压低声音:“怎么了?”
卡罗神色凝重:“工厂门口有人闹事,还打伤了员工,奥利不方便出面,华先生又休息了……”
“我知道了,我去一趟。”维恩皱起眉头,心中已经明了,多半是之前停工的工人报复的。他从来不担心那些贵族耍什么花招,就害怕这些混不吝的人来惹事。
“我跟你一起。”身后传来平静低沉的声音。
维恩一回头,发现安塞尔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工厂门前的混乱已经持续有段时间了。
站在外面能够看见最靠近门口的几个机位被推翻,零件散落一地,几个残疾工人脸上挂着彩,手足无措地躲在阴影中,有些头发上还向下滴着油。
警卫将闹事的一伙人拦在外面,对方还在大声叫嚣着。
维恩下了马车,拨开围观的人群,安塞尔瞥了眼闹事的人,什么也没说,直奔受伤的员工而去。
“怎么样?”安塞尔推开一旁管理人员递过来的损失报告,拉起一名员工裸露的手臂,皮肤已经红肿一片,刺鼻的油味传来。
员工不会说话,慌张地摇着手,比起自己的伤势,他更担心没有保护好珍贵机器的自己需要怎样赔偿。
“淬火油有毒,先去清理干净,然后去医院。这里我会处理。”安塞尔又查看了缩在后面的几个人的情况,然后宽慰地拍拍他们的肩膀,示意管理人员先带他们走,全程只字未提损失的问题。
门外的人见他无视自己,转身向被煽动的工人们大声宣布:“这个人面狗心的贵族说我们生产的不合格,让我们停工,却让他手下的残疾人继续生产不合格的零件,这到底是如他所说为了造福我们的福利工程,还是他敛财敛名,劳民伤财的私人工程?”
“就是,干脆直接改名艾姆霍兹好了,还装什么高尚的样子?”一时,响应无数。
维恩眯起眼睛,从警卫手上接过防暴盾牌,朗声道:“你说我们工厂生产的零件不合格,那就找人来检验,而不是不由分说冲进来打砸。”
他扫视了一圈,觉得起哄的人中,大多数的愤怒都好像演出来的那样,心里冷哼一声:“如果我起诉你们,你们打算怎么赔偿,平分吗?”
有些人的脸瞬间苍白,好像从热血冲头中清醒过来,一台机器起码十几万,原价赔偿。哪怕是动手的二十多个人平均下来,也是支付不了的。
为首的人却丝毫不慌,眼看着安塞尔从厂房的阴影下走出来,一个黑影从人群中窜出,早有准备的维恩身形一错,盾牌一顶架住铁棍,一推,一砸,将对方直接压倒在地。这是维恩从威廉那里学到的制服术,第一次使用就很有成效。
“谁指使你的,说!”维恩稍稍用力,被盾牌压着的人大声惨叫起来,虽然有疼和害怕的因素,但还是装的成分更大一些。
看见维恩动手,领头的又借题发挥起来:“他们竟然还敢打人!”
“你们疯了吗?是他先动的手!”维恩瞪大了眼睛,冲着变了脸色,议论纷纷的观众大喊道。维恩慌乱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添了乱,愣神间,被压制的暴民猛地挣脱,将他掀了个跟斗。
安塞尔快步走过来扶起他,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维恩,大声道:“就是他,他是这个少爷的情人。我亲眼看见他们接吻的。”